凝禅扣下了他,然后一并与他下山,直到被推下画棠山巅。
……
前一世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潦草结束,现在回想起来,虞别夜带回的这些消息一条条层层叠叠地覆盖在她的心头,所以她也就渐渐淡忘了自己彼时其实真正想问、却又停滞在了嘴边的那个问题。
如今她提前知晓了他的许多疑问的答案,堵住了他如借口般想要说出的话语。
那么当初那个问题,便也重新浮出了水面。
那时她没来得及问。
于是前世今生的她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虞别夜,我只问你一次这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我。”凝禅道:“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到底是为了搞清楚那些事情的答案。
是因为明知她不会放任满身是伤的他离开,故意那么说,来带着势在必得地试探她是否会将他留下。
是想得到她的同情,再要几具替身傀。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回来……”长久的沉默后,虞别夜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眸垂落片刻,再抬起,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然,看向凝禅的眼睛。
“是因为我想见你。”
这句话说出口后,就像是凝滞了太久的奔流终于有了一个微小的宣泄口,开始重新运作。
渊山百年,合虚一梦。
前一世的虞别夜入梦太深,宁可将自己困死在茧房之中,让天上月永远高悬。
这一世的虞别夜,被天上月抵在胸口,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重复道:“我回来,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我想见你。”
他的表情平静,手指却带着不自然的颤抖,比手指抖动得更厉害的是心。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的这句话说出口,所有一切的平衡都会在瞬息间灰飞烟灭。
他是她的师弟。
当初被她带回来时,他有多欣喜,后来就有多痛恨这一层身份。
所以他从最初的“师姐”不离口,到越来越闭口不言。
可他却又害怕,自己到头来,连她的师弟都做不成。
这样的心思越深,他便觉得自己越肮脏,越不堪。
所以在感知到自己妖力重新翻涌,虞画澜又要在秘境之中投放土蝼妖时,虞别夜几乎是踉跄着逃离的。
他怕自己再停留下去,会有更多的、自己也难以控制的僭越。
他能控制住自己的言行,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自己的梦。
和那些难明的夜。
他不想做她的师弟,却只能做她的师弟。
而如今,随着他的这句话,遮蔽他内心妄念的最后一层束缚也被戳破。
“那么,你现在见到我了。”凝禅抬头看他:“然后呢?”
然后?
虞别夜眼底的汹涌宛如不见底的深渊,他纯黑的眼眸里甚至透出了一点疯狂的璀金。
那些日日夜夜被强压在心底的扭曲藤蔓终于疯长,他的所有妄念与阴暗在日光下被照耀得清清楚楚,那些伪装的乖顺与温和随着虞别夜骤而前踏的一步,清脆地碎裂开来。
虞别夜精致的眉眼间带着不计后果的疯意,他俯身,如自己无数次梦到过的那般,一手将凝禅按在自己怀里,一手抬起了她的下颚。
然后吻住了她的唇。
他甚至没有闭上眼。
任凭自己汹涌流淌的不堪欲.望和近乎直白的贪婪彻底展现在她面前。
凝禅的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柔软。
他得寸进尺地含住了她的唇珠,像是等待审判一样,等待她将他推开。
或许还会给他一巴掌。
她应当不会骂他,他从未从她的嘴里听过半个脏字,但她应该会用那种唾弃而厌恶的视线看他,从此甚至不愿意听到他的名字。
所有这些念头如风一般掠过他的脑海,他一边这样想着,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周身如狂欢般的战栗。
记住这一刻。
他周身的每一缕灵息,每一隅呼吸,都在叫嚣着同一件事。
得寸进尺再多一点,然后,记住这一刻。
虞别夜离开凝禅的唇一瞬,他极近地看着她的眼睛,等待着从里面会流露出的任何情感,嘴唇翕动,摩挲在她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