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得小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和方丛咬耳朵:“这个长相……嗯,应该很有福气。”
方丛心宽,对此习以为常。男律师过了三十五岁,最大的危机不是客户,也不是团队,而是——发量。
律师是脱发的重灾区,有人戏言,男律师掉的不是头发,是多年的专业知识和经验积累,以及为客户操碎的一颗心。
方丛告诉小穗这个残酷的现实:“你以为香港律师出庭为什么戴假发,为了好看吗?”
为了遮盖脑瓜顶吗,小穗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对精英律师的滤镜碎了一地。
男方人很nice,纵容方丛和小穗在餐桌上嘁嘁喳喳的说小话,也不插嘴,只是殷勤的叫服务员添茶添菜。
一个以滔滔不绝说话为生的诉讼律师,懂得在适当的场合闭嘴,微笑以对,把空间和话语权留给女性,真是绅士涵养的典范。
在这一点上,小穗给了杜律师很高的评价,“情商一百分。”
回去的车上,方丛问她:“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理论,如果一个人和你相处非常愉快,交流没有任何不适,最大的可能不是你们志趣相投,而是他在情商上向下兼容你。”
小穗觉得无关紧要:“如果男人能一直这样高段位的向下兼容我,我愿意啊,省心一辈子。”
省心是省心,“可他能兼容的,就不一定只有你了。”
而女孩子在一段感情里图省心,也不一定是好事,因为省心的另一面可能是不够爱。
“确实。”这方面小穗吃过亏,“那你聊下来,觉得他人怎么样吗?”
“可以吧。”
“很纠结吗?”
小穗一遍开车,一边分神看了好几回方丛的脸色,和廖老板如出一辙,平静无波。
“有点,不过我觉得可以相处看看。”
“哦,那是很高的评价了。我以为你……今晚只是走个过场。”
方丛摇摇头:“不是,我是真的踏踏实实地准备接受另一个人了。以前执念太深,总是放不下过去,现在想想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真的决定分开了?”完了,那她岂不干了一件多余的坏事?小穗暗自吐舌。
“嗯。”方丛学着她的语调,“分开就分开,下一个更乖。”
“不爱就不爱,下一个更帅!”
小穗接得很快,率性地说:“不过师姐,你这样说有点言不由衷,这种风流不羁的话不适合你……”
晚上方丛回到家,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她哪里不适合了?
小穗说她看着太严肃太乖,没有浪姐的气质,也不是让小狼狗们兴趣盎然的类型。
她不信邪,装作趾高气昂的样子又说了一遍。镜子里的一张脸秀气干净,冬天的棉睡衣一套,气势上和小穗的潇洒张扬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相由心生,她心里是拘谨彷徨着的,脸上的洒脱挂也挂不出来。
睡前打算看书入眠,洗完澡出来,一看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
有什么急事,还是有问题要咨询她?来自客户的需求总是紧急,她常常碰到这样的状况。
他找她,公事还是私事?小穗拿不准,指尖一点给他拨回去。
电话响了一秒就被接起来,廖驰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你出来,我想问你个问题。”
“现在?”方丛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
“我在你们小区门口,你住几号楼?”
他怎么知道她的住址,方丛急忙阻止:“你别上来,我下去。”
她停顿了一会,心里叹气,“等我十分钟,我一会儿下楼。”
公事还是私事,结果是显然的。方丛不能让他上楼,那就更牵扯不清了。
深夜时分,廖驰在车里吞云吐雾,已经是第二根烟。车窗徐徐落下散味,中控台上的钟表走到第十分钟,她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小区门口。
方丛没上车,裹着大衣立在门口的树下等。
从两人酒店一别,已经沉寂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没有再碰面。
“你想问什么?”
廖驰下车松了松围巾,又解开领口紧扣的衬衫扣子,好半天才踩熄了烟,问方丛。
“你后来,是不是去过美国?”
没想到他忽然提起年深岁久的旧事,方丛怔怔的呆了片刻,闭口不言。
那是往前追溯七八年前的时候了。她是他们法学院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各大世界500强公司和全国排名靠前的律所争着抢着要的稀缺人才。
为什么她最后选了当时没多大名气的德昭?因为那一年,德昭接了第一个跨国大项目,刚刚在大西洋彼岸新建了分所。所里答应,可以给新入职的优秀员工提供去纽约工作半年的机会。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廖驰跟着问她:“你有没有去找过我?”
怎么会不去。虽然近“乡”情怯,可是她太想念他了,每天晚上翻他以往的聊天记录,是她在异国他乡的唯一慰藉。
可是,他们的学校一个在东海岸,一个在西海岸。美国律所一个月有两次发薪,她攒了一个半月的薪水,长途跋涉地坐了两小时飞机,横穿这个国家,去到他的城市。
“我那会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