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悄无声息,他的手按在门板上,哑声道: “天道想要你死,可我想要你活。赫连雪……你可相信我能做到?”
赫连雪不知该怎么回答,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想哭。
她怕他会打开柜门,将她曝露在阳光下,连忙又沿着衣柜里面的缝隙钻入地底,躲藏起来。
只听“吱呀”一声,戚南行果然拉开柜门,可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到了晚上,银月如霜,戚南行提着一壶酒,去了后山柿子林。
之前为了方便赫连雪喂鱼,他在寒潭旁边摆下一方白玉石桌,两只石凳,旁边就是清波粼粼的水面,一群群花色繁多的锦鲤在水中悠闲地游来游去。
戚南行坐在石凳上,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许久才浅浅地抿上一口。
过了一会儿,柴良来了,问他下一步要怎么打算?
“师兄,我知道劝你的话,你不爱听,我也不再说了。”他担忧道,“那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你不要总是一个人扛。”
“师弟,这些年多亏你,天剑宗才能有今日。”戚南行又拿出一只酒杯,给他敬酒,“你把弟子们教好,便是帮我了。”
柴良叹了口气,把酒饮尽,又问他:“那你还要给她招魂?招魂血阵损耗巨大,一年又一年,旧伤又添新伤,我真怕你……”
“我没事。”
“可是即便你把她招回来,她也依旧只是个灵体,还要靠喝你的血续命,不得自由。”柴良说出他的担忧,“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怪你?”
捏着酒杯的修长手指顿在那里,戚南行沉默了许久,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道:“她不会的,她也想和我在一起。”
赫连雪躲在阴暗的树影里,看着柴良离开之后,他一个人落寞的背影,心想他说的没错。
这一次,她不会再怪他把她变成灵体了。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有了父亲为她保留的那颗心,她已经从幽灵重新变成鬼魂。只要戚南行给她招魂,她就可能重新复活,变成他的灵体。
只是当一具灵体,用一堆萝卜和藕当身体,她总是不太甘心。
赫连雪思虑再三,最终离开天剑宗,去鬼城酆都找楚魈,看他有没有别的办法。
楚魈赴一见到她,惊喜万分。
“你、你……”他的眼角泛起潮润,“戚南行竟然真的做到了?他见到灵魔,拿回了你的心?”
赫连雪又开心又难过,把灵魔是她父亲的事讲了一遍。
楚魈听得唏嘘不已,长叹道:“太子殿下真神人也!”
“我的心没死,按理说,我这不过是神魂脱壳而已,其实阳寿未尽。”赫连雪问他,“要是戚南行给我招魂,我有没有可能变成活人?”
楚魈沉吟道:“你虽阳寿未尽,但你之前杀伐过重,犯下的罪孽太深,早就将阳寿抵尽了。你现在是阴曹地府缉拿的逃犯,即便戚南行把你招回去,也只能是个灵体,不可能是活人。”
“除非……”他犹豫了一下,将攥在手中的折扇拧了好几拧。
赫连雪疑惑道:“除非什么?”
楚魈满是心疼地看她一眼,叹息道:“除非你去判官那里受审,将那三千条罪名全部罚完,这样才不会抵消你的阳寿。”
赫连雪惊讶地瞪大眼睛,想起那十八层地狱里的百般酷刑,不禁心惊胆寒,双腿发软。
楚魈劝她别去了:“和我一样做鬼,不是也挺好?你若不想和我在一起,那就去当戚南行的灵体,不过每日喝他一滴血,也没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
赫连雪悻悻地皱起眉,灵体没有知觉也没有感觉,她尝不出美食的滋味,也体会不到戚南行吻她的感觉,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那些她杀过的人,犯下的罪,终归是她做事太过。如今走到阴曹地府,该受的刑,她一个都逃不掉,总要让她付出代价。
赫连雪已经逃避了许久,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是她做错的事,总要由她来承担。
道别楚魈,赫连雪长途跋涉,一直走到阴司殿。她在外面徘徊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踏上台阶,走进去。
陆判官还是梦境里的那个样子,一身正气,铁面无私。
问清下方何人,他拿出生死簿,开始细数赫连雪犯下的罪名,一一宣判对应的刑罚,没有一条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