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袭金银丝线织就的玄色长裙,繁复而华丽,衬托着她那冰冷绝美的容颜,十分威严有气势。
小雪心头猛地一窒,眼睁睁看着她走到阿昌面前,手指一抬就将阿昌提起,脚尖离地悬空在那里,目光冷冰冰地打量着。
“你、你是谁?快放开我!”阿昌惊慌失措地挣扎着,“我还要进京赶考!”
那个冰冷绝美的女人轻轻勾唇,暗红纤长的指甲抬起阿昌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你要进京赶考,求的不过是功名富贵罢了。跟我走,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阿昌连忙摇头,拼命躲开她的指甲,急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快放开我!我家中还有年迈的阿婆和年幼的妹妹,她们还在等我回家!求求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女人盯着他的脸,默默摇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最像的,我怎么可能把你放了?”
“能像他,是你的福气。这福气,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那女人说着,双手快速结印,将一道冷幽幽的白光推入阿昌的额头。
阿昌浑身痛苦地扭曲挣扎着,仿佛一条脱水的鱼,被慢慢抽出全部的神髓。
待他终于撑熬过去,睁开眼睛,眼里再没有从前的神采,只余一片空洞洞的迷茫。
那个女人将他带走,去了一个十分阴森冰冷的异域。
那里的天空是灰沉沉的暗紫色,一丝光亮也无,一年到头都在下雪,到处冰寒森冷。
阿昌似乎失去了记忆,像个奴隶一样被人摆布着,学习怎样说话走路,怎样听水奉茶,怎样抚琴唱曲,怎样跪着侍候那个将他带走的女人。
原来那个女人是幽冥魔族的魔君,阿昌被她抓去,成为了她的男宠。
而且是第九个男宠。
除了阿昌,还有很多其他的美男子,天南地北地搜罗到魔域,狸奴一般养在魔宫之中,以供魔君消遣。
那些男宠们的长相,多多少少都有些相似。
传言说,他们都是依照魔君昔日恋人的模样搜罗来的。因为魔君的恋人已经不在了,所以拿他们当替身,养在身边看着,凭吊故人之情。
看着幻影里面的阿昌穿着一身华丽漂亮的衣服,跟那些脂粉气浓重的男宠们挤在一起,插科打诨,勾心斗角,挤破脑袋想在那魔君面前争头出脸……
小雪怎么都没想到,阿昌十年寒窗苦读,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眼看就要登上蟾宫,光耀门楣……结果竟然沦落至此。
阿婆日日夜夜惦念着,一直在等他回家,从冬天等到夏天又等到雪落又消融,找遍了塍州每一寸地界,结果到死都没能等到阿昌。
她不知道,阿昌已经忘了回家的路,再也记不起她这个阿婆了。
半空中的幻影渐渐消失了,小雪久久地站在那里,心痛难捱,无法接受。
怎么魔君凭吊她的恋人,就要让那么多无辜之人给他陪葬?
就因为他们只是凡人,不会刀剑法术,无法拒绝反抗,所以就要听从任意摆布?
凭什么?
他们做错了什么?
阿昌又错在哪里?
就因为他长了一张肖似魔君恋人的脸,所以就活该丢了自己寒窗苦读十年才好不容易求来的光明前程,活该当牛做马、家破人亡?
两行眼泪滑落下来,小雪紧紧咬着牙根,满心屈辱,愤慨难当。
她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没有了。
“想不想复仇?”对面那个仙气飘飘的女人看着她,微笑道,“我可以帮你,杀了她,你的哥哥就可以回来。”
小雪冷眼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帮我?”
那个女人笑意冰冷:“因为我和她也有仇,她的女儿杀了我的儿子。”
小雪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有什么条件?”
“你很聪明。”那个女人端起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可以帮你报这个仇,但前提是,你要嫁给我儿谢淮。”
“谢淮?”莫名就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刺耳,小雪皱起眉,“你儿子不是被杀了吗?”
“没错,我儿的确已经死了。”那个女人目光阴沉沉的,冷笑道,“可他对你一见倾心,到死后还念念不忘,至今不肯入轮回转世……所以要你结阴婚,你敢吗?”
小雪眉头紧皱,十分不解:“他为何会对我倾心?我并不曾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他却见过你。你整日在这太子庙里上香祈愿,偷吃偷住,难道就没想过,为何没有人驱赶你?”
女人目光悱恻地盯着她:“我再问你一遍,要不要帮你复仇,要不要跟我儿谢淮结阴婚?”
小雪听说过结阴婚,就是让新娘穿上大红的喜服,抱着死去之人的牌位拜堂,然后将新娘与死去新郎的遗骨合入同一只棺材里,活埋下去。
等新娘在棺材里闭气之后,这阴婚就成了,死去的新郎得到圆满,可以顺利投胎转世。
对那新郎来说是好事一桩,只是可惜了枉死的新娘。
不过小雪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左右她活着也没吃没喝,四处流浪,不如早死早超生。
她没有喜欢的人,随便嫁给谁都行,死了的鬼也行。
她下定决心,点头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