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微微一愣。
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这几日季兰君的反应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带银巧去镇上看病,恨不得让全家都知道,就是在提醒大家别再拿虎宝的事烦她,所以才故意不提。
好不容易忍了这么多天,她怎么又会想主动说起这个事呢?
赵淑也懒得去打探她是怎么想的,既然季兰君都这样讲,那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也是,你看虎宝在我们这里都带了这么多天了,虎宝你是带习惯了的,这孩子认人,每天晚上你不在身边,就哭个不停,我和你爹看着也心焦啊。
“你看看,这银巧病也好了,她和金巧一向都是乖的,用不着怎么操心,你这边把虎宝带回去带,成不啊?”
季兰君:“不成啊。”
“……”
“不、不成……?”赵淑无语了,“兰君啊,你听听,这是你一个当娘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虎宝这几天哭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但是家里上上下下都清楚,我听人说,再这样哭下去,以后嗓子都要哭哑了,你就忍心丢他在一边不管啊?”
季兰君说:“不是我丢他在一边不管,是我要去上班,以后没时间带孩子了。”
“你上班?你去哪里上班啊?”
“供销社啊,文香那个工作,不是公社分配给我的吗?”
第9章 009
“啥……?你说、说啥工作?”赵淑登时呆住了。
“就是文香在供销社干的售货员那个工作,您没听懂吗?”季兰君还以为赵淑是没明白,又特地重复了一遍。
可赵淑那哪里是不明白啊,只是纳闷季兰君怎么突然就提起这个事了。
窦文香能忘了工作怎么来的,赵淑却忘不了。
前几年窦大全决定让窦文华娶季兰君的时候,她可是一万个不愿意的。那几年整个五里屯,就出了窦文华一个大学生,去厂里做个小领导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这么出息的一个儿子,别说配个城里姑娘,哪怕是天仙,赵淑都觉得绰绰有余。
可是最后竟然选了季兰君这么一个乡下孤女,赵淑想想就觉得自己儿子亏了。
不过窦大全告诉她,文华这样的,要找个能干的媳妇,城里的姑娘娇气,恐怕照顾不好文华;其次,季兰君的成分好,她爹是烈士,公社是要优先照拂的。
季兰君没有娘家没依靠,嫁过来就只能靠婆家,她那里有一套季家的房子、有季母留的嫁妆,还有供销社的工作,等成为一家人,他们也能沾点光。
赵淑虽然爱异想天开,但她有一点特别务实:听窦大全的话。
果不其然,在婚后,季兰君那傻姑娘被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把嫁妆和房子交给她保管不说,工作也给了窦文香。
可是……这都给出去的东西,怎么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呢?
赵淑干笑两声:“听、听懂了,就是有点奇怪……那工作不是都给文香了吗,你怎么突然要去上班呢?”
“给出去那也是我的啊,当初文华让我给文香的时候,是想着我怀了金巧银巧,暂时让文香上着,现在金巧银巧长大了,你也说她俩不让人操心,我正好就能去上班了不是?”
“……”赵淑哪能想到,刚才她说的话,这么快就被季兰君用来堵她的嘴,而且这话里话外只有金巧银巧俩丫头,虎宝她可是一点没提啊,“金巧银巧是不用操心,可这不是还有虎宝吗?”
“虎宝不是还有您吗,”季兰君笑了笑,“您这么疼虎宝,应该不忍心把他交给我照顾吧?”
“……”
连着两句用赵淑说过的话来搪塞,季兰君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既然他们喜欢道德绑架,那就让他们也尝尝道德绑架的滋味。
季兰君牵着孩子去把手洗干净,才回了屋子里。
金巧的额头被嗑了后,周围青了一块,倒是没其他大碍。小家伙疼过那一会儿便缓过来了,她还是个跳脱的性子,以前在家里被压着做家务没时间玩耍,现在有机会了,可静不下来。
“娘,我可以出去玩吗,我要去给大家看你给我缝的小兔子!”
说着,金巧指了一下身上的补丁。
季兰君笑了笑:“可以啊,不过吃饭之前要回来,知道吗?”
“嗯呐!”金巧点了点头,“银巧,我们走。”
被叫到的银巧没有反应,她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说走也不说不走。金巧受不了她磨磨唧唧的:“你到底走不走啊!”
银巧看看身上的衣服,说:“可是我怕把娘给我们做的衣服弄脏了。”
“穿衣服不就是会脏吗!娘会帮我们洗干净的。”
听金巧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季兰君觉得好气又好笑,“好啦好啦,想去玩就去玩,但小心一点,别把衣服给扯坏了。”
有了亲娘的恩准,银巧这才放心跟上姐姐。
两个小丫头前脚出门,窦大全后脚从地里回来。赵淑盼窦大全盼得望眼欲穿,人一来就赶紧拉着他回屋里把刚才季兰君的事说了一遍。
窦大全听完,蹙了蹙眉头,“她真说要把工作拿回来?”
“可不是!虎宝不接过去就算了,还理直气壮地告诉我要去上班,让文香把工作还回去,人文香上得好好的呢,干嘛要还工作啊。”
窦大全沉吟片刻,“干嘛要还,你知道文香今天在供销社对金巧动手了不,还和老二媳妇大吵了一架。”
“啊?还有这事?”
窦大全现在回来,也多半是为了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