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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 第104节(1 / 2)

像母亲忌日这样重要的日子,他是肯定要出宫的,因他年老不便,身边便需要人时刻服侍着。

“好吧,我们会在先生回来之前将文章写好。”

梁齐因点点头,“嗯,继续齐栏吧。”

修复书籍的教学持续到傍晚,正好太阳下山需要将晾晒的书本收回来。梁齐因让学生们先去吃饭,他慢慢将没放好的书摆正,谁知刚做完一切,陶叁便突然满头大汗地冲进来,喘着气慌乱道:“公子,宫里出事了,沈先生被陛下杖责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用隔离了美滋滋嘿嘿

第124章 料峭

三月的时候京城里迎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倒春寒, 惊蛰过后,满山遍野的春笋未等得及冒尖,料峭东风便毫无预兆地扑袭而来。

宫人们又重新换上了冬装, 去年收成紧,银骨碳都不够分发至各宫处,柳美人年底有了身孕,被晋为婕妤, 搬居皇宫南边的榕春苑。因着她怀有皇子的缘由,阖宫上下所有的用度都以她为先, 最值钱的银骨碳自然也是大把大把地送过去。

一方超支就会导致其他地方紧缩, 九皇子便是薨于这个冬日, 他的母亲茹嫔一连数月日日不断跪在佛像前,没等到儿子好转反而等到柳婕妤搬入榕春苑。

茹嫔整日以泪洗面, 夜半时常能听见皇宫南边传来哭声, 也有人看见赤脚的茹嫔抱着皇子遗物游荡在宫道上, 成元帝不愉,因而将茹嫔禁足,以免冲撞了有孕的柳婕妤。

榕春苑的哭声一直持续到三月底,在茹嫔被成元帝下令禁足的那一日戛然而止。柳婕妤怀胎四月,正是不适最严重的时候,成元帝时隔多年有子,对她宠爱有加, 时不时地便会驾临榕春苑看望她。

这一日云销雪霁,浮光跃金, 地面上流动着窗棂斑驳的疏影, 门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 御驾亲临, 与阴冷毫无人气的主殿不同。

偏殿离得近,从这里甚至能听到不远处的交谈声,茹嫔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缓缓地梳着头发,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身形清减,未着佩饰锦服,却别有一番风流弱态。

她梳完头便倚在半开的窗户前,雪地上跳动的金光印在她眉眼间。偏殿很快有人走出,内侍弓腰立在一旁,成元帝大步跨过门槛,帝王御辇停在殿外,他本欲离开,目光却无意间一扫,倏地停在了一方小窗轩上。

美人多丰肌秀骨,黯然垂泪、眉萦愁思的美人则更胜柳亸花娇,成元帝不由自主走上前,待面前覆上一层黑影,倚在窗前的茹嫔才陡然回过神,眼底泪光一闪,娇身一颤,“陛下……”

成元帝心里生出几分怜惜,隐隐想起茹嫔这般神伤的弱柳之态究竟因何而起,他暗自轻叹一声,伸手扶起她,“你身子弱,不用行礼。”

“你还怨朕吗?”

“妾不敢。”

成元帝缓声道:“这些日子朕关着你,也是为了你好,嘉祺已经没了,你再无法接受也没有用,明白吗?”

茹嫔低着头,眸中的情绪看不清晰,眼角带泪,两撇弯眉轻颦,低声道:“妾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嗯,你明白就好。”成元帝扶着她纤细的手臂,“当年你刚进宫,朕便喜欢你这柔茹温顺的模样,所以赐了你这个封号,朕谅解你初经丧子之痛,过去你如何朕便不再同你计较,如今你幡然醒悟,朕还会奖赏你。”

“孩子嘛,还会有的,知道吗?”

茹嫔敛衽一礼,轻声细语道:“妾多谢陛下宽容大量,妾深知从前太过任性,陛下,让妾为您奉茶赔罪吧。”

成元帝对她的识趣感到欣慰,闻言也就屏退宫人,留宿在榕春苑内。

夜半时分,窗外融化的雪水从屋檐滑落,声音紧迫急促,如同滴漏一般,顺着窗棂缝隙钻入殿中。

风摧窗动,烛火已经寿终正寝,茹嫔站在榻前,及腰的乌青长发垂在肩后,像是一段流滑柔顺的织锦,在黑夜中更甚吞人的深渊。

平稳的鼾声从榻上传来,茹嫔盯着男人模糊的脸,忽然一把将锦被捞起,猛地按在他的口鼻上。

窗外大雪压枝,终于承受不住,“咔哒”一声折断在地。

成元帝仓皇惊醒,剧烈挣扎起来,瘦弱的茹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目通红,恨意几乎要溢出眼眶,她死咬着牙关,紧紧按住棉被,整个宫殿内都回荡着沉闷的呼救声。

成元帝挣扎间动作越来越迟缓,就在茹嫔快要得手时,成元帝一脚将榻边垂挂的腰带踢落,金属重重撞击在地上,殿外守夜的内侍宫女冲进来,陈屏率先推开门,陡然见殿内景象,两眼一黑差点跪倒在地。

“陛下!”

整个榕春苑骤然亮如白昼,太医将殿内围得水泄不通,肖皇后连衣衫都未穿好,焦急地来回踱步。

成元帝气息将绝,面色红胀,昏迷途中甚至手还会时不时痉挛,这场历朝历代鲜有发生的后宫妃嫔刺杀皇帝的事件,如同一鼎大钟将阖宫上下敲醒。

肖皇后及时封锁了消息,在殿内来回走动的时,脑中飞快地盘算如果成元帝今夜死了该怎么办。端王还没有被立为太子,若要登基是否会名不正言不顺。

良久,她终于琢磨出了万全之法,里面太医们束手无策,没人敢下手,肖皇后稳定下来,召来亲信道:“去把廖重真叫来。”

很快,一个白须道人便挎着拂尘在内侍的带领下走进,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太医配合扎针下,后半夜,成元帝终于悠悠转醒。

肖皇后跪伏榻边,声泪泣下道:“陛下——”

成元帝受惊过度,脸色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他的鼻骨在挣扎之余被茹嫔打歪,两眼迟迟无法聚焦,手还在微微抽搐。

肖皇后担忧道:“廖天师,陛下这……”

廖重真摸了摸胡须,垂首道:“陛下乃真龙天子,王气护身,老道已经施法驱邪,陛下不会有大碍。”

话音落下,成元帝便眼白一翻,瞳仁渐渐恢复神采。

陈屏喜道:“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陛……”

肖皇后刚要上前说什么,成元帝突然挣扎着抬起手斥退她,“你们都下去,把那个……那个贱妇给朕带上来!”

他浑身上下已是压不住的怒气,就像是一个濒临爆发的炮筒,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带着浓重的杀气,肖皇后一抖,连忙站起来,推了推身旁的内侍,“去……把茹嫔带过来。”

说罢,殿内众人齐齐退下,内廷侍卫架着被捆缚的茹嫔进殿,摁着她的肩膀让她跪下。

成元帝扶着榻站起,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导致身体晃了晃,他眉眼间满是郁气,脸色阴沉得如同大雨将至前灰暗的天幕,一触即发。

“茹嫔,你要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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