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退走之后,邵树德一点不客气,先占了旋鸿池再说。不堵住这个地方,盐池就不设防,盐池不设防,沃阳宫就不太安全。
执行命令的是黑矟军,邵树德长子邵嗣武也跟着前去,到一线历练下。
黑矟军出发后,邵树德又带着家人回到了沃阳宫。
十月初九,他收到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有关李克用的。李克用同意在旋鸿池会面,观鱼饮宴。
第二个消息是有关鞑靼的。大群鞑靼部众出现在诺真水汊附近。
诺真水汊,位于后世达茂旗附近,是诺真水(艾不盖河)东、西两源汇集处,水草丰美。
鞑靼人出现在这个地方,藏才部、浑部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连连告急。
邵树德按下后一条消息不管,并严禁泄露出去,直接下令道:“侍卫亲军、银鞍直留守沃阳宫。我去见李克用。”
鞑靼人,肯定要去收拾的。但不是现在,不能因此而乱了军心。
待逼退李克用后,便挥师大举北上,不管是真鞑靼人,还是鞑靼化的党项人,如灵州的大虫太子族等,都要横扫一遍。
打得他们狼奔豕突,打得他们哭爹喊娘,打得他们不敢南望。
※※※※※※
李克用带了三千骑,缓缓抵达了旋鸿池东侧。
而在西面,一支又一支军队出营列阵。
风呼啦啦吹着。
李克用下了战马,仔细看着对面的军队。
军士们立在那里时挺拔如松,枪槊、弓弩、甲胄一应俱全。
战鼓不停地擂响,抵达旷野之中的军士越来越多,仔细一数,几有四万之众。
良久之后,一员大将在众星拱月之下出了营门,缓缓停下。
“好大的排场。”李克用冷哼一声。
他右眼眼神很好,一眼便认出了邵树德这厮!
和十年前比,变化不小,主要在容貌、神气之上,越来越威严沉凝,几乎变了一个人一样。
人,原来真的会变的啊!二十岁、四十岁、六十岁,不同的人生阶段,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阿爷,要不要攻一下?”李嗣源轻声问道:“儿带来的三千顺兵,技艺精湛,若直冲而去,拼着命不要了,还是有可能擒杀邵贼的。”
李嗣源身旁有一少年,牵着数匹空马,闻言欲欲跃试。
此人名叫李从珂,是李嗣源新收的养子。去年他跟随李克用南征瀛莫,一度突入镇州,虏获人妻魏氏,遂收入房中。而魏氏还带着个拖油瓶,也就顺理成章当了李嗣源的儿子。
“退后!”李克用说道。
李嗣源一头雾水地被赶到了东面,带着他的三千骑兵。李克用孤零零地立于马上,眺望着西边。
“就在这里,没有命令不得擅动。”邵树德吩咐道。
邵树德将步弓、佩剑交给李忠,嘱咐他们在原地等待,策马向东。
李克用将武器套里的器械取出,掷于地上,策马向西。
“大兄!”相距二十余步时,邵树德下了马。
李克用稍稍慢了一步,也下了马。
列阵的铁林、黑矟、金刀等军士卒瞪大眼睛,马儿已经被牵了过来,不安地喷着响鼻,似是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
李嗣源则有些傻。两个坐拥雄兵大镇的节帅,单身赴会,连器械都不带,万一打起来,难道挥拳互殴吗?
他眼神示意了下,三千骑也做好了随时出动的准备。
李克用矜持地站在那里,渊渟岳峙,不怒自威,酝酿了一番情绪后,眼睛扫向邵树德,刚想说两句责备的话——
“大兄!”邵树德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笑道:“多年未见,想煞弟也。”
李克用冷哼一声,到了嘴边的一堆话没法说下去了,只能责道:“二弟做下好大的事!”
邵树德也收敛了笑容,不过依旧拉着李克用的手,道:“你我既为兄弟,何分彼此?将来有什么好处,断然少不了大兄的一份。”
“你果然想篡位!”李克用眼神闪烁不定。
“兄何出此言?”邵树德奇道:“迄今为止,关西诸镇上供不辍,从未短少。朝廷每有难,纷纷出兵勤王。若有反意,何至于此耶?”
李克用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追问道:“到底会不会篡位?”
邵树德叹了口气,问道:“兄长以为方今天下如何?”
“大小藩镇,侵吞不休,朝廷日蹙,威严扫地。”说到最后一句时,还瞪了眼邵树德。
“有些事,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至少到现在这会,没想过篡位。”邵树德说道。
这就是耍滑头了,李克用当然明白,恨不得抓住他痛打一顿。
但他也知道,拿这个便宜兄弟没办法。他骗你如何,不骗你又如何?你能追责吗?还是真的赌气,不管不顾,现在先跟他拼光算逑?那幽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