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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浮生 第438节(2 / 2)

感化军已灭,而今徐镇将士们都得另寻出路。梁王看起来非时溥所能比,观其赈济百姓,修缮沟渠,鼓励生产的举措,皆明主所为,确实更值得投靠。

汴州的繁华让他非常感慨,同时也若有所思。

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这一代的老人还能打,下一代新人还敢搏命么?难道需要不断从外州吸收精兵,充实汴军?那样徐镇军校子弟们或许便有出路了。

刘知俊很快被引到了朱府之中,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但他大部分都不认识,只能如个喽喽一样站在角落,默默听着。

“河阳之败,我也有责任。”朱全忠坐于上首,声音洪亮:“此战,打得太仓促了,或许不该发动。兖、郓二贼死灰复燃,袭扰曹州,致我顾此失彼,此皆吾之过也。”

这话听得众人神色稍缓。

梁王晋爵后,愈发谦和,将此战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庞师古、张慎思战败回来,也没有怪罪,庞师古甚至继续领兵,张慎思多半以后还有机会,目前只是被冷藏一段时间。

这对于凝聚人心有些作用。

“夏贼的实力,诸位也看到了,还是很能打的。邵树德经营多年,听闻将灵州搞得很不错。又能生聚,还能打仗,此劲敌也。”朱全忠继续说道:“从今往后,诸位不可再自矜自大。平灭黄巢、秦宗权、时溥,不算什么,俱往矣。而今还得从头来过,先稳住局面,赢面就会很大。汝蔡那边传来消息,丁会再度攻入随州,大掠而还,回师时光州为贼所据,顺手平灭之,尽收五县之地,此皆大胜也。”

如今的汴州,确实需要一点胜利的消息。

夏贼南路实力弱,丁会、葛从周、杨师厚皆大将之才,数万兵马压过去,收复为夏贼攻占之申州,随后两度攻入唐、随二州,回师时再得光州,正所谓失地南补也——申、光二州都是别人的地盘。

而说起鄂岳镇,最近形势也比较稳定。

襄阳赵匡凝已经罢兵回师,或许接下来还会攻杜洪,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黄州土豪吴讨举州降杨行密后,杜洪遣兵攻打,杨行密令朱延寿统大军救之。

蕲州刺史冯敬章与淮军战,小胜,然行密兵多,退保蕲州。淮兵围蕲州,久攻不下,损兵折将。蕲将贾公铎率众从外县赶来增援,击破行密围城部众,入援城中。

冯敬章、贾公铎皆蔡州出身的贼帅,骁勇善战,行密不能克,遂退兵。

不过黄州刺史吴讨慑于杜洪、冯敬章兵威,自忖不能敌,于是献印于杨行密,行密正式控制了黄州,目前在准备第二次征讨鄂岳的战争。

“大帅,丁将军击破贼众,控制光州,固然可喜。然光州为淮南镇属州,虽江淮多事,行密首尾难顾,一时难以控制,然此举或有害于汴、扬之谊,望大帅慎之。”敬翔忽然说道。

淮南镇,最初设立的时候(756)领扬、楚、舒、和、滁、庐、寿、光、宿九州,兵额三万五千人。一年后罢领宿州,增领安、蕲、申、沔、安、黄五州,当年又罢领光州,有十二州辖地。

两年后,沔州入鄂岳镇,寿州入淮西镇。永泰元年(765),蕲、黄又归鄂岳。建中二年(781),增领泗州;兴元元年(784),罢领寿、濠、庐……

此镇辖区屡有变更,一般而言,扬、楚、舒、和、庐、寿、滁七州是其传统地盘,隶属时间最长,当地人也自认为是淮南镇的。

濠、泗、光三州也经常为淮南镇所领,他们认为自己是淮南人还是徐州人,抑或是蔡人,很难说,摇摆不定。

但不管怎样,按照最近一次的区划,濠、泗不属于淮南镇,光州属于淮南镇。

杨行密得泗州属于“非法”,朱全忠得光、楚、寿三州也属于“非法”。

朱全忠刚刚任命宋州刺史张廷范为感化军节度使,实有徐、宿、濠、寿、楚五州,对杨行密获得泗州之事虽然生气,但予以默认,显然不想恶化关系。

光州虽然事实上处于割据状态,一如之前叛乱的庐、和、宣三州,但丁会擅自攻取,是否合适呢?敬翔认为此时不该节外生枝。

“可遣使去一趟扬州,探听下口风。”朱全忠说道:“杨行密攻杜洪,如何顾及我的面子了?钱镠近攻润、常,杨行密也一堆事。”

润、常二州,属于浙西镇,是钱镠的地盘,其中润州更是浙西治所,被杨行密占着,钱镠只能屈居杭州,如何不生气?战争是在所难免的。

杨行密这人,也是两面开战,胆子是不小。听闻最近还在觊觎江西,竟是要三面开战。如果再与宣武交恶,莫不是想四面开战?他还没这个本事。

敬翔同意:“去谈一谈也是好的。沿淮诸州,大帅需得多加留意了。”

“这是自然。”朱全忠点头道。

昨日他刚刚腰斩了军将张从晦。朱全忠派他到寿州慰抚,结果他盛气凌人,轻慢侮辱刺史江彦温,同时与寿州诸将夜饮。江某觉得朱全忠要对付他了,尽杀与张从晦交往的寿州军校,然后遗书朱全忠,自尽。

朱全忠大怒,杀了张从晦,让江彦温之子江从顼任寿州刺史,安抚之——泗州刺史张谏投靠杨行密而不是朱全忠,也是因为汴州使者侮辱。

对这几个投靠过来的州,他现在也尝试着慢慢直控了,但杨行密在淮南的崛起,使得事情变得复杂化,不能乱来。

敬翔给出了主意,先从财赋上抓起,这一点裴迪已经在做。然后再抽其兵外出作战,此番就是了,一些人死在了河阳,实力有所消耗。

如果不出意外,寿州应该是最先被实控的。江彦温杀了那么多寿州军校,虽然军中仍然承认其子江从顼,但地位完全不稳,基本已经被汴州控制。

与之相比,楚州就有点危险了。

但再难也要办!朱全忠昨夜与敬翔等幕僚商讨到了半夜,不谈河阳军败的事,只谈宣武军内部事务。梳理内政、加强控制的意图十分明显,以便尽最大力量与邵树德争锋。

敬翔对此有些欣慰。

他以前觉得,宣武军东征西讨,连战连胜,以至于汴州上上下下颇为自傲,看不起别人,这是非常危险的。

寿州、泗州之事当引以为戒。一介使者都能盛气凌人,轻慢侮辱,以胜利者自居,这不是昏了头是什么?

大帅能够清醒,底下人就也能有所收敛,如今这个形势,实在不能再“飘”了啊。

励精图治,谦和待人,与夏贼拼死力战,如此方有胜机——敬翔见微知著,夫人刘氏很久没进府了,他知道大帅是真的感受到危机了,开始勉力振作,开始慢慢找回当年起事时的状态。

“刘开道也来了!”朱全忠目光一转,看到了刘知俊,大笑道。

“参见大王。”刘知俊立刻上前,躬身行礼道。

“无须多礼。”朱全忠亲自起身,拉住刘知俊的手,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笑道:“披甲骑马,抡剑杀敌,勇冠诸军,刘开道之名,响彻徐州。今得虎将,须得饮宴。”

刘知俊有些感动,道:“敢不为大王效死!”

“自有你的机会。”朱全忠豪迈地大笑:“郓贼死灰复燃,侵扰曹州,须得猛将镇守方可安心。刘开道不去,曹州何时得安?”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消息传到曹州后,王重师、贺德伦多半倍感压力,不得拼命杀朱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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