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禄殿下用惯了寿如,自然就把他一并带出了宫。”
“那后来呢?”
赵盈平平淡淡问了他一句,沈殿臣却啧声:“老臣那时候只是三品侍郎,对荣禄殿下的事情知道的并不算多,殿下问后来,后来什么?”
“后来阁老是怎么跟寿如过从甚密,又是给银子又是给宅子的呢?”赵盈眉眼弯弯,眼中始终都噙着淡淡的笑意,“孤确实好奇,且这个时间是不是也太巧了点?
二十四年前,荣禄姑母矫诏,假传圣旨至云南,一杯毒酒赐死关氏女。
消息传回京城,朝中新贵,现如今还是名满天下的玉堂琴持剑闯入公主府,一剑毙命,荣禄姑母年纪轻轻,死在了玉堂琴剑下。
再后来,天子问责,百官有落井下石者,自也有为玉堂琴求情开脱的,此案沸沸扬扬,拖了长达三个月的时间,玉堂琴去朝,改白为玉,同云南白氏断了关系。
阁老,怎么你在汇丰银号汇入三千白银是二十四年前。
你以沈明齐的名义从荣德贵商号经手,在京西城买下那处三进三阔的宅院转入寿如名下也是在二十四年前呢?
二十四年前,玉堂琴去朝后,吏部尚书之职出缺,而你从三品礼部侍郎平迁做了吏部侍郎,以侍郎职暂代尚书职,顶的不正是玉堂琴的缺。
阁老,太巧了吧?”
沈殿臣脸色骤变,掩在袖下的那只手倏尔攥紧:“殿下想说什么?我从没有给过寿如什么银子,也不曾给他置办过什么宅院。
至于平迁暂代尚书职,那是先帝看重,肯抬举,殿下是对先帝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吗?”
“皇祖父都驾崩这么多年了,孤就是有什么异议又怎么样?要不然阁老到地下去皇祖父面前告孤一个大不敬的罪?”
赵盈嗤鼻,指尖点向杜知邑方向:“汇丰银号现如今是杜三郎名下产业,阁老大概不知道吧?
事情虽然发生在二十四年前,阁老却总不会以为,二十多年过去,账本荡然无存,所以你能高枕无忧?
荣德贵商号经手你给别人置办宅院,原也不是第一回。
明澜那个相好的叫什么来着?你方才说过一回,我又忘了。”
最后那句话却是转过脸去问杜知邑的。
一句“孤”,一声“我”,亲疏立别。
沈殿臣登时面如死灰。
杜知邑唇角上扬:“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殿下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不过看样子,沈阁老跟他熟悉得很。”
沈殿臣吞了口口水:“所以殿下今天过府来见老臣,是想凭这些莫须有的事情,给老臣扣个什么样的罪名呢?”
“莫须有?”
赵盈似乎诧异:“孤把证据摆到你面前,才不算莫须有吗?”
她反问了两句,旋即拖长尾音哦了一声:“对了,阁老大可以说,当年荣禄姑母死后,长公主府众人无依无靠,寿如是个太监,也不能再回宫里服侍,阁老是看他可怜,所以给了银子又给宅子,想叫他下半辈子有个安身之所,衣食无忧。
这乃是阁老所行一大善事,怎么能被孤恶意揣测,今日堂而皇之追问你,昔年是不是恶意设计,逼走玉堂琴,害死荣禄姑母。
对吧,沈阁老?”
第351章 摊牌
“你想要什么?”
这个话问得好啊。
她想要什么呢?
也真不愧是沈殿臣。
二十四年前的老底儿叫人给揭干净了,还能端着首辅的气派,倒好像他真的有这个资格跟她谈条件一样。
“阁老也上了年纪,你最中意的儿子判了秋后问斩,伤心郁结,无心朝事,孤都能体谅的。”
赵盈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扫量沈殿臣一眼:“可你到底是内阁首辅。朝廷里这么多事儿,你撂开手什么也不管,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阁老在朝为官几十年,别到头来一身清白保不住,弄得大家都好没意思,你说是不是?”
懂了。
赵盈想让他辞官去朝。
什么姜子期,什么玉堂琴,她从来也没真正放在心上。
不管是二十四年前,还是二十四年后。
他当年对玉堂琴做过什么,如今又对姚玉明做过什么,赵盈根本都是无所谓的。
要紧的,只有他沈殿臣一人。
沈殿臣倏尔笑了:“殿下有通天的本事,又何必使这下作手段,逼着老臣主动辞官?”
赵盈也不恼:“阁老也可以继续赖在太极殿上,孤想让你走,自然有办法,只是孤的办法,大抵你脸上就没这么好看了。”
她说着便已经站起身来:“其实从沈明仁党附逆王再到云贵舞弊案,看在你几十年为官的份儿上,孤已经给你留足了面子。
可惜阁老始终都是个不惜福的人,你既不要体面,就当孤今日不曾来过吧。”
一路出了沈家,再登车时候,杜知邑才平声问她:“殿下真想让沈殿臣去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