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当日她同宋乐仪说什么用人无疑,到了宋子安这儿好像又不是那回事。
宋子安想做什么她了解了,也能理解,是以宋子安未必存什么坏心,大概也能真心实意替她办事。
只是信任这东西弥足珍贵。
她不也是嘴上说着用人无疑,实则并非事事告知孙淑媛吗?
要如今的她敞开心扉,实在不太可能。
也就只有他们而已了。
赵盈又把小脑袋靠过去:“亲热归亲热,我方才不是说了,撇开朝廷里的事,他还是我的小舅舅,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我不信任他,要考验他,试探他,难道他就是无条件信任我的吗?
照表姐这么说,他年少时跟我玩儿的那么好,我又肯亲近他,他动了这心思,怎么不是立时就想到辅佐我和赵澈呢?
他这六年时间都谋划了些什么,思虑了什么,今天草草带过,可什么都没说。
他不也在考验我们——是用时间,用借朝中旁人的手,在考验我们。”
赵盈牵过宋乐仪的手,把掌心朝上,另一只手在她掌心上画着圈,一圈圈的,动作轻缓,竟也不觉得无聊:“留雁和孙淑媛的事,表哥表姐何曾多问过我半句?
设立司隶院,要做皇太女,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舅舅又可曾骂过我一个字?
当日西北凶险,可我开了口,只说为了我,薛闲亭便朝堂请旨,毛遂自荐,主西北之事,一去数月,长途奔波,他又可有刨根问底,深究过旁的?”
话音落下,手上动作也止住,她几不可闻轻叹道:“人跟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亲疏有别也就是这么个道理。宋子安的做法自然是无可厚非,那我对他没有十足的信任,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她语气之中透着无所谓的态度,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皆无言。
第140章 心怀鬼胎
赵盈又病了。
她跟着宋子安出了一趟门,回城后请了宋怀雍和薛闲亭在城中麒麟阁吃了一桌的淮扬菜,等回到钦差行辕不到半个时候,就开始发热且浑身无力。
明明是一起吃的饭,宋怀雍和薛闲亭一点事也没有,独她一个病倒了。
胡御医又忙着请脉诊治,把人全都赶了出去不叫守在她床前,后来又说这和在船上是一样的,就是肠胃不受,水土不服,开两副方子,吃两天药,自然就没事了。
沈明仁追着再问,他便只说是赵盈身体本就不如宋怀雍和薛闲亭,娇弱又金贵,是以他两个无碍,她却病的起不来身。
要是问的再多了,胡御医就甩脸子不理人,弄得他也没法子,暗暗的着急,却也只能等着赵盈病好。
为她病着,且似乎病的有些严重,扬州府衙上下一众官员便无一人敢往钦差行辕来见驾,唯恐打扰了赵盈养病。
就连章乐清也不过每日派人来问个安好,并不亲自来请安拜见。
就这么过了有两日吧,这一日正午才用过午饭,章乐清就登门来了。
赵盈正拉着宋乐仪窝在床上下双陆,挥春打了帘子进门,又缓步入了内间,近前三五步,把垂落下来的幔帐拉开,掖着手回道:“章知府来了,世子说看您见不见他。”
“知道为什么来的吗?”
挥春摇头:“小宋大人和世子在前厅见他,但他好像什么都没说,世子只派了人到咱们这里来回话,别的都没交代。”
宋乐仪眯了眼:“他知道你是装病的?”
这两天她就窝在屋子里,连床都没下过,近身服侍的事情又不叫行辕中伺候的丫头插手,全是挥春书夏和云兮她们。
胡泰煎的药天天端到她面前,连饭菜都换成了白粥和清淡小菜这些,糯哝的糕点一块儿也不叫她碰。
她做戏做成这个样子,连沈明仁都信了她真病倒,章乐清去哪儿知道她是装病。
赵盈摇头道:“说不得他只是想试试我的底而已。”
她说着就已经起了身。
宋乐仪下意识按了她一把:“叫大哥和薛闲亭应付他?”
她还是摇头。
晾着他们两天也差不多了。
肠胃不受也只是在她身上才显得格外严重罢了,第一次出远门,来这么一遭行了,再拖久了,章乐清一封密信送回京,反正这些事儿传到姜承德耳朵里,将来她再想办外差,姜承德还不跳着脚给她使坏。
赵盈反手拍了拍宋乐仪,说没事,叫了挥春和书夏伺候她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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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乐清面相和善,说话的时候也总是客客气气的。
他是一方知府,向来头顶上也没什么人压着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下面大小官员看他脸色行事,偏他没那个官架子。
不过茶吃了两盏,他就是不说为什么事而来。
宋怀雍和薛闲亭根本就不催,反正赵盈叫丫头来回过话,说是过会儿就来的。
约莫又过了一刻左右,赵盈姗姗来迟。
她今日身上颜色娇嫩。
葡萄青绣菖蒲花琵琶袖的袄,配着下身银红色马面裙,裙澜云水纹,裙头正中缀了三颗明珠。
耳坠子配的是红宝石,颜色浅一些,和身上的马面裙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