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要撬开陈士德的嘴,从陈士德的嘴里问出别的事情来,不能用刑……
“陈士德的家抄了?”
周衍一怔:“皇上说陈士德的罪是交给咱们司隶院来定的,严尚书本来上折子已经拟定罪状,要抄没陈士德家产,将其家眷并罚的,但皇上驳回了,目下只是把陈士德家眷禁足在陈府,臣早上才派了咱们的人去接替刑部的人,看管着他的家眷。”
赵盈眉眼一喜,忽而雷声起,她啧了声。
明明早起天还好的,这转眼的功夫便乌云密布。
“要变天了。”
赵盈不喜欢下雨天,但今天这个变天,变的深得她心,看样子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唇角微微上扬着:“你去提陈士德出来,咱们换个地方问他话。”
周衍没有立时应好:“陈士德是要犯,带出大牢,会不会不太好?”
赵盈摇头说无妨:“人交给了司隶院,怎么审是我们的事,司隶院要做什么,还轮不到旁人来指手画脚,你去吧。”
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想着要把陈士德带出大理寺,总要给他收拾的体面一些,也不知道这位殿下又动了什么心眼子,要把陈士德带到什么地方去。
大约过了有一刻,周衍和左司隶平李重之一左一右的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司隶院的六七个小校尉,手上提着陈士德。
赵盈在这儿等了多久,冯昆就鬼鬼祟祟的窥视了多久。
周衍发现他这一来一回,冯昆还在,有些不快。
不过他是读书人,再不悦,就算是带到了面上来,也很少真正发脾气大动肝火。
但李重之不同。
李重之从前效力在五军都指挥使麾下,是个五品的武官,二十出头的时候也从过两年军,在军中待过的人,学了不少**子的习气。
他出身平平,也不过比寒门高上那么半头而已,是秦指挥使抬举提拔,把他留在身边听用,他才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点他入司隶院做左司隶平掌诏狱,是宋昭阳进宫面圣同昭宁帝商议出来的结果,不过明面儿上过的只有宋昭阳的路子而已。
摇身一变成了赵盈的左膀右臂,秦指挥使劝了又劝,横竖吩咐他好好在司隶院当差干事,风光得意的日子还在后头。
似他这样一身军中习气的人,都信奉军令大如山,是以入了司隶院,就一心一意替赵盈办事。
赵盈也中意他的本事,身手不错,狠起来也是真的狠,明明生的是个小白脸模样,但赵盈听周衍说,李重之这个人要是跟谁翻了脸,怒目嗔视,是极吓人的。
她没见过,只觉得连周衍都这样说,那大概是不会错。
于是赵盈冲他招了招手:“冯昆在这儿鬼鬼祟祟窥视我半天了。”
李重之一听这个就黑了脸,说了句知道了,当下三五步跨出去,大步流星就冲到了冯昆面前去。
周衍眼看着他分明是提着冯昆后衣领把人拎出来的,心道这样实在不好,便欸了声,打算上前去说和两句。
赵盈咯咯的笑着,长臂一抬拦在他身前:“劝什么?”
“殿下,冯大人毕竟是大理寺少卿,这样实在是不好看。”
“有什么不好看的,你别管。”
李重之是揪着冯昆提到赵盈面前的。
冯昆的脸色当然也难看极了,但他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拿什么反抗李重之这样的习武之人,只好苦笑着跟赵盈求饶:“殿下您快让李大人松开臣啊,这成什么体统。”
李重之虽然武将做派,但生平最恨人说他不规矩,没体统,当下手上力道更收紧:“嗯?”
冯昆呼吸一窒,简直要喘不上气来。
赵盈这才摆摆手:“冯大人,你躲在那棵树后窥视了孤半天,当孤没看见你吗?”
冯昆挣扎的动作停下来:“臣不是……”
“孤借用大理寺的地方,但冯大人还是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才好,至于你为什么敢窥视孤——”赵盈背着手,踱了两步,视线绕过众人,落到小校尉手里的陈士德身上,“因为他?”
冯昆脸色倏尔大变。
赵盈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此时不戳破,冷哼了一声,叫李重之放人:“再有下次,孤就挖了你的双目。”
她说得出,真的做得到。
冯昆提心吊胆的把路让开,也不知道赵盈要把陈士德带到什么地方去。
陈士德从刑部移交到司隶院,他就一直悬着心。
他和陈士德同朝为官这么些年,也只有那么一件事上是有私交的,可就是那么一桩事,就足以毁了他的前程。
现在刘家倒了,没有人能在朝中力挺他,力保他,如果给赵盈查出来……
他就全完了!
所以看见周衍和李重之带着陈士德从牢里出来,他本来是想劝一劝,再试探一二的。
不过赵盈那样轻描淡写说出狠辣的话来,他着实是吓了一跳,哪里还敢再试探她。
却说赵盈带着一行人出了大理寺大门,吩咐小校尉把陈士德压上囚车,跟在她的马车后面。
她翻身上了车,想了想,叫周衍和李重之:“你们俩也上来吧。”
周衍是最守礼的,没动。
李重之对这些事情其实不大放在心上,但他是记着君臣有别,赵盈除了是司隶令,还是位比亲王的永嘉公主,于他而言就是君,所以也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