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诸位大人莫要忘了太子的舅父是谁,替大雍守住天下太平的人是谁。”
“就以这尚未确凿的罪名想要废太子,可有人问过大督护肯不肯?”
与此同时,北疆的大年初一。
十分寒冷,亦是十分热闹。
街面上家家披红挂彩,爆仗放过一声接一声,孩子们欢呼着跑着,手里抓着各色的小风车。
茶楼里的说书人总爱将关山描述成会威武雄壮的一条大汉,豹目虎口,凭脸就能吓跑北狄人。
但实际上关山有着关家人一脉相承的俊美,大毛斗篷遮住了精悍身躯,走在晴光朗朗的街头,他就像一名儒雅文士。
茶楼门口已经有两名卫士等候,向关山回禀:“已搜过身,无异样。”
关山点头。
昨日有一人,自称阮小云,邀关山于这间茶楼一见。
关山很少出军营,也很少见外人,但今天是个例外。
那人带来一只手镯,是关若棠最心爱之物,原本片刻也不离身的。
关山入茶楼,进入雅间,见到了阮小云。
阮小云二十几岁的年纪,眉眼斜飞,有着一种寻常男子身上很少见到的秀丽之感。
关山久经沙场,看人有一种极为敏锐的直觉,他问:“阁下是在何处认得小女的?”
“晚辈是卑贱之身,乃是一名戏子,去年上元偶然认得小姐。”
阮小云回答,跟着跪下,轻声道,“恳请大督护摒退左右,晚辈有私情要禀。”
关山挥挥手,侍卫退下,带上房门。
阮小云道:“晚辈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小姐,但情之一字,实非人力可控,晚辈与小姐两情相悦,暗许白头,只是为老夫人所不容,将晚辈逐出京城。”
关山久在北疆,关若飞前两年还被逮过来受过一阵子训,关若棠却是有几年没有见过,印象中还是一个宛转于膝上向他讨糖吃的小女孩。
骤闻此言,关山心中升起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滋味,像是有点感慨,又像是有点难过,更多的是有点愤怒。
“婚事讲究门当户对,阁下不会不知道吧?”
“可小姐说,关夫人只是一名卖花女,与大督护亦是偶然相识,大督护不顾门户之见,依然娶了夫人。”
“……”关山冷声,“所以阁下是想娶小女?”
阮小云垂下眼睛,凄然摇了摇头:“看来大督护是不会允准了。”
“我当初娶内子,老夫人亦不肯赞成,因怕我耽于温柔乡,误了前程。我便在沙场上屡立功勋,以证明自己。如此老夫人才没有疑虑。”
关山沉声道,“你若真想娶小女,便拿出你的诚意,只是跪下来哀求,算不得大丈夫行径。”
“大督护教训得是。”阮小云黯然神伤,“可大督护天生神武,晚辈却只是个戏子,如何能够相比?”
他说着,自怀中掏出一物。
“晚辈被逐出京城,小姐命我来向大督护求情,说是只要大督护答应,老夫人亦断无不允之理。可惜晚辈无福,不能入大督护法眼,从此不敢再见小姐,此物就大督护来日交还小姐吧。”
那是一只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帕。
丝帕上绣着蝴蝶戏花图样,一看那歪东倒西的针脚,以及那被绣成扑棱蛾子的蝴蝶,关山就知道这确然是自家女儿的手笔。
关若棠被娇宠惯了,向来懒得拈针动线,唯有每年生辰会为父亲做一双鞋袜。
而今居然花这么大功夫绣这一条帕子,可见已是用情甚深。
关山心情略有些复杂,抬手正要接过。
忽地有寒光一闪。
关山顿生警觉,可惜已经晚了。
一柄尖锐的茶针捅进关山的胸膛。
“大督护盛名满天下,是不是很久不曾遭过刺杀?”
阮小云抬头,原本凄楚的眉眼变得锋芒毕露,鲜红嘴唇弯出锐利的弧度。
“您的人只知道搜我的身,却没有搜一搜这桌上的茶针,着实是大意。”
这间是北疆最大的茶楼,有天下各处的茶叶,其中从南疆运来的茶饼索价尤贵,还配以黄铜打造的茶针。
茶针原本不长,但特别改制之后,足可穿透心脏。
鲜血自关山嘴角涌出,他扣住阮小云的手腕,死死看着阮小云:“我家……棠儿……”
阮小云眼中的杀气敛去,神情间有了一丝萧索。
“放心,她没事。”
“贵妃侄女、太子表妹、北疆大督护之女……自然是危险的,有无数像我这样包藏祸心之人刻意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