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中元节,今日老板关门得早,他们之前过来时,当铺大门已经落锁。
于是姜玺去了一趟国公府,带着一群府兵砸开了当铺大门。
当铺老板闻讯而来,原也带了几个打手,但一看府兵一身精良的铠甲,就知道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姜玺一手拿钱,要老板一手还东西。
这倒也并非什么难事,只是唐久安拿来的那几件首饰十分精美,当的又是死契,所以老板转身就卖了个好价钱。
只是买得起这些东西的亦是非富即贵,老板待要上门,又恐吃打,便请教姜玺的名号。
这是想用姜玺名字壮胆的意思。
唐久安心说,东宫太子,说出来吓死你。
结果姜玺道:“护国公府,关若飞。”
唐久安:“……”
国公府少督护的名头很是好用,老板很快便把东西取了回来。
姜玺在灯下一样一样清点。
灯光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微光,看上去宛如庙里供奉的俊美佛像。
下一瞬,他皱眉,喝问:“我那竹篮子呢?”
老板一呆:“什么竹篮?”
姜玺回头,怒视唐久安。
唐久安抚额,向老板道:“……就我白日过来时,装这些东西的那个篮子。”
这话让老板头一次对自己的职业素养产生了怀疑——莫非那不起眼的竹篮亦是什么宝贝?不然这样的贵人何以对它如此上心?
整个当铺上下翻了一通,最后在柴房里找到了。
姜玺恨恨地把东西装了满篮,拎着出来。
唐久安已经接受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债是还不清的,只不过是换了个债主,从前是交子铺,现在是姜玺。
……不过东宫太子,收利息应该不会像交子铺那么高吧?
唐久安还在想一会儿如何跟姜玺还一下价,篮子便递到了她面前。
唐久安:“?”
“你不会想让我帮你拿回家吧?”姜玺恶狠狠道,“自己拿着!”
“……”唐久安十分不确定,“……给臣?”
“不给你给谁?!”姜玺每说一个字都能吐出一口火,“我说过,你捞的都是你的。”
他越说越气,竖眉横眼:“唐久安,我送给你的东西,哪怕你死了,也要用它们陪葬!要是再让我知道它们过了第二人之手,我就……就……”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如何威胁她,于是更气了:“我就把陆平那小子宰了喂狗!”
在家里洗碗的陆平猛打了一个喷嚏。
唐久安站在街道的长风里,衣袂微微扬起,目光有一点迷茫。
她觉得要么是她的脑子不大清楚,要么是姜玺的脑子不大清楚。
她忍不住再次确认:“殿下,您真的要把这些再送给臣?”
姜玺气:“不想要?!”
“想想想。”唐久安一把就接住。
姜玺被她迅速动作讨好到了。
唐久安抱着满满一篮子宝贝,顿时发觉自己真的太不应该了,居然还试图讨价还价。
她豪气干云地道:“殿下,臣算您三分利。以后臣发了饷,按月还您。”
“什么利?还什么?”
姜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一时间又有了揍人的冲动,一把抓住竹篮,“不想要了是不是?不想要直说。”
唐久安抓得紧紧的不放,思来想去,还是诚心诚意道:“殿下,臣对您十分感激,所以不想占您的便宜。这个账是这样的:臣拿这些东西当了钱去还债,您花钱把东西赎了回来,又把东西还给臣,等于是您帮臣还了债,所以您就是臣的新债主。于情于理,臣都该还您钱,按照行情,也该给您算利息。”
七月半的晚风已经很凉了,但姜玺的火却越来越大。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只知道唐久安算得越是清楚,他的火气就越大。
再听她算下去,他怕是要气得横尸街头。
他转身就走。
一路上再没开口。
唐久安心想,果然圣心难测。太子虽然还没有继位,只能算半颗圣心,已然十分难测了。
她原以为姜玺都这么生气了,应该会打道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