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祥顺一边说着将手中的大筐子递给陈年,一边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哼着陈年听不懂的小曲儿,悠闲地朝着菜场的方向而去。
陈年连忙跟上,心中也明白薛师傅这是认可自己了,昨天告诉自己豆腐怎么切,今天又带着自己去买菜,否则一般的师父断不可能对一个新收了七天的徒弟这么掏心掏肺。
毕竟学会了徒弟饿死师父。
很多师父在带徒弟的时候都会藏一手,要么调料、要么火候、要么关键性食材,反正不会让徒弟都学全了。
除非到自己快退休的时候,这个时候徒弟基本都要养成儿子了。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学徒学了好几十年,才能出师的原因。
“去菜市场,主要就是买肉和菜,豆腐每天中午和晚上之前都有人直接送到店里。”薛祥顺说道。
这一点陈年是知道的,好歹也在这里一周了。
陈麻婆饭铺卖了快一百年的麻婆豆腐,没有点自己的进货渠道怎么也说不过去。
菜市场距离饭铺不远,一路上马路平坦,道路两边也基本上都是一些砖房,偶尔能看到一些石头与木头混合搭建起来的老旧房子,仿佛对着墙根尿一泡就能将其冲塌一般。
可毕竟是在城市里的,楼房也不在少数。
陈麻婆饭铺便是在一栋白墙楼房的一楼。
这个时期的菜市场与其说是菜市场倒不如说是一个集市,几十个商贩或站着或坐个小马扎,要么就是倚靠着平车等待着顾客上门。
“大米大米,一斤一千二北元,来看咯~”
“儿菜五百,木耳菜三百,保证新鲜,小葱六百,也保证新鲜~”
“猪肉——牛肉——,猪肉七千五,牛肉九千!”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夹杂着还价的声音,颇有生活气息。
薛祥顺轻车熟路的走在各个摊贩的摊子前,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眼神飞快的从他们的摊位上扫过。
最后带着陈年在一个摊位前站定,摊主穿着灰布棉袄,肤色雀黑,脸上布满沟壑,笑容中带着这个时期人特有的朴实无华,看了一眼陈年,然后又乐呵的看着薛祥顺:“薛师傅,买点黄牛肉?便宜,才九千,都是刚来的,看看这肉多新鲜,来十斤?”
薛祥顺显然与对方熟稔了,听到对方的话笑骂了一句:“刚来的?妈咧我也是刚来的,我要二十斤,便宜点。”
“二十斤,好嘛,八千五,再少就让不得咯~”
“行,割肉。”
肉贩子抽出刀麻利的一边割肉,一边看着陈年问道:“这是你徒弟?”
“嗯。”薛祥顺此时正在扒拉着肉贩子的秤砣,听到对方询问便点了点头:“饭铺新来的学徒,带他出来买买菜。”
说完这才仿佛刚想起来似的蹲下身子:“挑黄牛肉要先看颜色,均匀的暗红色,有光泽,外面稍微有点干,肥的地方一般是白色,不新鲜的牛肉颜色不够艳,肥的是黄绿色;老牛肉的肉颜色深红,肉质比较粗。”
“看完颜色再摸一摸,就跟挑老婆一样,要找有弹性、嫩的、摸起来不粘手,最后闻一闻,闻着新鲜的就能买。”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老李家的牛肉就不错,就是总不说实价,非得让人多一嘴。”
老李,就是肉贩子一听脸上顿时露出苦色:“我卖肉也要吃饭嘛,两个儿子都在耍对象,结婚总要攒点钱的,在年轻人面前给我点面子。”
陈年没怎么说话,而是把这些都记了下来。
都是知识点,很重要。
之后便是买蒜苗,一些豆筋,一些蜇丝等饭店常用菜和配菜,还买了块六斤左右的熟牛肉。
这都是陈麻婆饭铺菜单上的菜。
醋蜇丝。
卤牛肉。
红油豆筋。
而豆腐除了麻婆豆腐之外,也还有熊掌豆腐、红烧豆腐、酱油豆腐等等……
豆腐类的菜属于特色菜。
就这么背着三十斤的肉和菜,陈年回到了饭铺,肩膀又酸又疼,就好像是小媳妇背了一猪八戒一样,还背着猪八戒跑了个迷你马拉松。
第5章 我只想学做菜
“以前啊,不说太远,就三年前,客人们来吃饭都是要自己带菜的。”厨房之内,陈年一边听着薛祥顺讲述从前的故事,一边和对方一起摘菜。
“那个时候人们来吃饭,要自己去割黄牛肉,打清油,打酒,买油米子花生……有的客人总是耍些小聪明,少打了清油,如此味道便会差许多,豆腐油多才会出色出味……所以啊,做豆腐和做人是一样的,缺点东西,这味就不对咯~”
陈年就这么听着,一个字也都没有漏掉。
这道理和他小时候听老陈说过的意思几乎差不多。
“做人可以缺钱,可以缺鸡少蛋,但是不能缺心眼。”
和薛师傅比起来可能稍显的直白了一些,但也话糙理不糙。
接下来两个月,陈年每天过的都一般无二。
早起跟着薛师傅去买菜,渐渐的成为了早市一霸,大家都知道陈麻婆饭铺来了个嘴上说话一句比一句好听,但谁要是想欺负他年轻,想要多卖他几毛那想都别想,但就算这样,后来陈年和薛祥顺去了菜市场,大家也都开始习惯性的先招呼小陈同志,而不是薛师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