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林觅把随身证件递出去:“这是我的身份证,你拍一下,然后我把你这边的付款码留了回去付款。如果钱没到账,你随便在网上发个视频举报我成吗?反正互联网时代挺容易让一个人身败名裂。”
店员说:“……算了,三十多块钱的事不至于搞这么麻烦,药你们拿着,身份证我也先拍了,后面钱没转过来算我倒霉。”
天色仍灰暗,邬北在入口那等后边两人该拍的拍,该拿的拿,弄完才出声问店员:“你老板是谁?”
店员摸了摸后脑勺:“这就不说了吧。”
林觅刚才没听见店员的嘀咕,闻言停住涂药的动作,抬了头看他。
邬北套话:“我认识王老板。”
店员果然中套:“什么王老板……我老板姓裴,你搞错了。”
听这话,邬北了然,不再多问。
反倒林觅心脏突地一沉,看了看店员,又瞧向邬北如履薄冰的脸色,有些话到嘴边怎么也问不出来。
小腿上的白膏还未抹匀,像一层雪簌簌滞留在温热的皮肤上,被表皮融化吸收,很快消散在视野。
那痛感轻了许多。
到晚上雪山地段不易行车,天还大亮之时,邬北车速很快,行车道是重重叠叠的车辙印。
远处雪峰上飘起一层云雾,与金黄的落日交衬,美得让人心惊。
对比车内是诡异的沉默。
做了一天车的腿僵麻难耐,林觅动了动腿部肌肉,听见身旁邬北说:“信得过你那前男友吗?”
这时不知动到哪块麻筋,脚底细细密密如万蚁啃食,她发不出声。
驶入加油站,车辆缓缓停在一名橙色工服的员工面前。
邬北降下车窗:“师傅,98加满。”
“好嘞。”员工握着油枪,插入侧面的油箱口。
员工加油的工夫,男人下车到便利店衔接的吸烟室,敲出烟盒里最后一支点燃,目光落在刚开车下山经过的湖泊上,雪山倒影如梦如镜,有种日照金山不似柔情之美。
听到员工放声喊来:“老板,油加完了!”
指间那根烟恰好燃尽。
他顺道去便利店拿了两包烟出来,结账时又从货架上拿了点零食饮料,让柜员一同结算。
似乎和林觅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太阳总是格外容易降下来。
邬北拎着塑料袋回到加油点,扫了下边上的二维码,问价付款,驱车驶往公路。
女人脑袋黏在座椅上,眸子耸拉着,有些失神。
她问了一个不妥当的问题:“如果我说,我和裴斯宇什么都干过了,你……”
邬北瞥她一眼:“成年人生米煮成熟饭是水到渠成的事,我没资格多评价。”
林觅嗯了声,偏头看窗外,大片白色晃眩视野。
看不见的地方,邬北闯了一个红灯。
她自顾自:“与信任无关,不管他是我前任还是谁,在周边方圆十几公里只有监狱有人的地方开药店,我觉得很怪。”
想起账还未结,她打开微信扫相册里的二维码,看到左上角熟悉的收款人头像时,一切的怀疑成功着落。
裴斯宇在泞京省监狱附近开了一所药店。
林觅深吸一口气:“帮我查查这家店的业龄。”
“嗯,”邬北提起,“裴斯宇进剧组也有查的余地。”
他不说林觅倒差点忘了,裴斯宇说进剧组是为了看望青梅竹马宁酊雪,结果一待就是三个月。
林觅转头朝邬北讲起这件事。
听完,男人的表情并无诧异:“记得我说过吗,我与裴斯宇是过命的关系。”
林觅点头。
“我、宁酊雪、裴斯宇都在附中读书,裴斯宇比我们大两届。宁酊雪以前受过很严重的伤,裴斯宇开车撞的,她在医院里躺了三年。前因是他误会我抢走了他的青梅,恨我到现在。”
邬北视野焦距很远。
“我猜裴斯宇进剧组,也是因为这次有我在。”
林觅评价:“狗血,幼稚。”
邬北笑得肩膀轻颤:“生活就他妈的狗血,一件小事足以让一个人恨另外一个人到死。”
林觅说:“我恨你可不是因为一件小事。”
邬北还能笑出来,说林觅你恨我吧,一直恨下去,总比忘了要好。
林觅忽然鼻头一酸,仰头望远处灰白色的天空,兜住眼眶里的咸涩。
等情绪平稳,她说:“送我去医院吧,我这段忙,我妈该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