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目光定在那锦盒上,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么多年来王家一直流传着一个隐秘,道是当年王家先祖携末帝北归时,末帝留下一笔宝藏交给王家保管,后来末帝无疾而终,这批宝藏也不知去处,谢云初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便觉得奇怪,若真是一笔宝藏,岂能做到不着痕迹,朝廷那么多锦衣卫,必定早把王家翻了个底朝天,而事实上先皇后也着实借着合并府邸翻动过王家地基。
若是一笔宝藏,早就寻到了。
除非他们要寻的根本不是宝藏,而是一件极小的要物。
上回长公主与国公爷对峙,众人才晓得长公主要找的并不是宝藏,而是晋宁帝遗诏,
宝藏的说法不攻自破。
但没想到。
王家真埋着“宝藏”。
面前这个盒子,四四方方,有成年男子两个手掌那般大,瞧着该是一个银镀金的盒子,盒子周身盘着几条浮龙,表皮犯黑,已有不少年份了。
谢云初隐约猜到这是什么,连忙将盒子从珝哥儿手里接过来,搁在身侧隔绝孩子的视线,便吩咐远处的春祺过来将孩子带回去,自个儿则抱着盒子从甬道进了书房。
两个孩子被春祺拉着一步三回头,脸上挂着好奇。
王书淮不在府上,书房并未点灯,谢云初进去时,先点了一盏银釭,再从内室寻来王书淮一件旧衣,将之包裹在其中。
随后她抱着包袱,坐在案后出神。
国公爷就在府上,将此样东西交给他便可,只是谢云初却生了几分迟疑,国公爷虽然可信,却到底隔一层,他们祖孙俩有何谋划,谢云初也不得而知,总归交给王书淮她才放心。
前世这样东西直到新帝登基都不曾浮出水面,今生却被她和孩子无意中发现了。
半年前父亲在正阳门请愿,扬称此物被西楚所掳,王书淮眼下已平定西楚,若将此物送过去,既替父亲圆了谎,也帮着丈夫立了功勋,王家也不必卷入旋涡中。
思忖片刻,谢云初扬声往外喊道,“齐伟何在?”
王书淮这院中均有暗卫当值,听得这一声,立即替她带话,刚从前院回来的齐伟赶忙越进墙内,飞快折身进来,见谢云初坐在案后,手里抱着个包袱,神色微惑,“二奶奶有何事吩咐?”
谢云初将包裹递给他,
“你连夜便带着这个包袱,前去西楚,将此物送给二爷,记住,必须亲自交到他手里。”
齐伟接了过来,手心微沉,疑惑地看了谢云初一眼,见谢云初脸色凝重,隐约有些猜测,慎重地抱在怀里。
“可是,二爷吩咐属下,决不离开您半步。”
谢云初失笑,“府上除了你,还有其他暗卫,不妨事的,但西楚之行,非你莫属。”齐伟是眼下她唯一信得过的人。
齐伟寻思道,“上回二爷离开,吩咐属下挑两名女卫给您,人选早已挑好,这段时日属下正在训练她们,虽还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却也可用,”齐伟语气顿了下,“这样,属下离开后,无论二奶奶去哪儿,必得带着两名女卫并两名暗卫出行,可好?”
谢云初颔首,“这是自然。”
齐伟放心了,王书淮的书房有十名百里挑一的暗卫,其中有二人功夫绝佳,齐伟吩咐他们,若谢云初出行,当追随左右。
事情议定,齐伟连夜背着包袱,从新漕运码头下的水道潜伏出城,此水关由王书淮亲自督建,其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手,齐伟又伪装了一番,轻而易举便混出了城。
谢云初将人送走,回到春景堂,两个孩子跟着林嬷嬷坐在小几上用膳,看到她进来,纷纷露出期待的眼神,谢云初便知二人还在为方才的事疑惑,笑着解释,
“有一年爹爹跟娘亲打赌输了,娘亲便把爹爹少时的玩具给藏起来埋在树下,没成想被你们姐弟给寻着了。”
“里面是什么玩具?”
“竹蜻蜓,可惜已经烂了,方才娘亲打开瞧,里面生了一堆虫子,可吓人了。”谢云初做出惶恐的表情,又吩咐姐弟二人道,
“爹爹是不是大英雄?”
“嗯。”二人齐齐点头,
“那爹爹的糗事是不是不能告诉别人?”
珝哥儿二话不说点头,珂姐儿眨巴眨眼,露出促狭的笑。
谢云初又道,“若是被人知道爹爹打赌输了,他会丢面子,你们希望爹爹被人说三道四吗?”
这下两个孩子都斩钉截铁地摇头。
谢云初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是娘亲跟你们之间的秘密,决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你们做得到的话,等爹爹回来,爹爹会给你们糖果吃。”
一听有糖果吃,孩子们眼神蹭蹭地发亮,点头如捣蒜。
“好,我们乖乖的,什么都不说。”
谢云初放心了。
长春宫。
长公主深夜收到前方战报,信王已暂时击退了蒙兀大军,而王书淮也占据了西楚国都,两线战事都十分顺利,满朝文武欢欣鼓舞,长公主欣慰的同时,也露出忧愁。
朝云站在紫檀鎏金长案侧侍奉笔墨,
“信王立下大功,陛下必定属意他为太子,殿下,您打算怎么办?”
长公主念栈权位,信王不可能让长公主摄政,姑侄俩注定你死我活。
长公主纤指轻轻按捏在邸报上,撑额寻思,夜已深,万籁俱静,长公主嫌灯芒太盛刺眼,着宫人吹了几盏,撑了一会儿只觉脖颈酸胀,又干脆依着引枕仰躺下来。
朝云替她将书案上的宫灯给吹灭,蒙蒙浓浓的光色在殿内流动,衬得长公主神情越发幽深曲折。
长公主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