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到她这么古灵精怪的模样,樊封心里觉得稀罕,指腹推了推手边的小盏,随意一问:“会喝酒吗?”
荆微骊顺势看去,斟酌刹那,适才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个手势:“父亲鲜少让我们碰酒,只能喝一点点。”
樊封笑意更浓,收回了杯盏:“那还是算了,这酒气势很足,若是真入口,你今晚归家怕是不太好交代。”
说完,他昂起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充满男性气概的喉结上下滚动,一股不由分说的野性扑面而来。再往上一点点,就是那颗精巧绝伦的小痣,瞧得邪气又乖张。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荆微骊又问:“王爷是怎么知道我遇到危险了?难不成一直派人跟着我?”
空空如也的小杯在掌中指间转了两下,划出一道奇妙的弧线。
“差不多吧,”他慢悠悠地看过去,许是有酒劲儿加持,眼神不似先前醇温,更富凛冽之气,倒是更像传闻中的北越王了:“我想着千灯节热闹,你定不会闲在家中,派个人跟着,至少不必担心那些地痞流氓。”
荆微骊嫣然一笑,腰身不自觉朝前一躬。
纤软的身段不堪一握,更衬得胸前丰盈,腰带宽长,恰如其分地勾勒出年轻女子的妩人身段。
她五官生得浓墨重彩,是满园姹紫嫣红中最堪春色的那一枝,尤其是她如眼下般浅笑时,张扬得不像话。
像极了断骨削肉的软刀。
再度挽了挽发丝,她坐得更近,但又给两人的臂弯间留了拳头大小的空隙,相当别有用心:“这样啊,那王爷待我还真是上心呢。”
樊封挑眉,故意城门大开地迎合:“只对你上心。”
因离得近了,明明是刻意压低声量的五个字此事听得却无比清晰。
轻微的热气被送至她耳根最软的一圈,又开始发软发热,且肉眼可见地蔓延。
看着桃腮上的变化,樊封乐了。
低头一瞧,她唇瓣饱满,口脂嫣红,强忍住了拿指腹去按压的坏心思,喉结一颤,他又道:“现在,还怕本王吗?”
不理会他的问题,荆微骊一边埋怨自己怎么脸皮这么薄,一边又装作若无其事,甚至抬手拿了只新的小盏,扬言要喝酒。
樊封一动不动,偏不遂她的意倒酒:“别闹,这酒太烈,你喝不了。”
好胜心被激起来,荆微骊嗔瞪他一眼,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说:“我偏要喝。”
说完,她还接着亮爪子:“王爷不是说对我上心吗,那我就非得要尊贵的北越王殿下给我倒酒,不行吗?”
还真是个脾气娇纵的猫儿。
樊封失笑,心头生着丝丝缕缕的甜香气,温顺地照做了。
“行,当然行。”
手腕翻转,银质的杯盏盛满酒液,浓厚的酒香气散在鼻息前,忍不住地想要更靠近,却又折服在它的锋芒之下。
倒完酒,他还挑衅般问:“还要喝吗?”
不理会他,荆微骊双手抬高去拿银盏,端在掌心中端详了几息,就跟怄着一口气似的,一饮而尽。
“咳、咳咳——”
喉尖被辣得滚烫,她赶忙放下,不适地皱起眉头。
耳边是她断断续续的咳声,樊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糖,贴着桌面推过去:“吃这个,可以解酒。”
被辣得眼窝都红了,荆微骊咬着牙没有发出示弱的声音,麻利地剥开糖纸,把四四方方的一小颗送进口中。
不算软乎的糖被咬碎,果味的甘甜迅速弥漫开来,那股不适的劲头终于和中和下去,她长舒一口气。
等把糖咽下去,才抬起头,不服气地哼哼唧唧道:“现在喝不了,以后总能喝的。”
看不出来,这只猫儿的好胜心这样强。
樊封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好,那本王等着。”
话音刚落,嘴角还没收拢起的弧度骤然停滞。
好看的眉心皱成了一个明显的“川”字,五官紧紧拧在一起,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大掌急促地按出胸口,连呼吸都变得辛苦。
察觉到他的变化,荆微骊刚想询问,就看见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捂着心脏位置走到房中一隅,表情甚是难熬,像是在经历蚀心之痛。
看清他隐隐渗汗的额角,她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出于担心,她想要跟过去,却被男人抬起的小臂制止在原地。
背对着她,樊封声音沙哑低沉:“本王没事。”
“王爷!”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正是匆匆赶到的耿唐。
进来后也顾不上向荆微骊行礼,他大步流星地冲向樊封,掏出一只半个手掌大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毕恭毕敬地递过去。
待自家主子咽下药,且眼神恢复清明后,他才继而说:“药剩的已经不多了,您还是得找个日子去一趟行宫……”
胸口处的疼痛渐渐消退,樊封松了口气:“好了,你先退下吧。”
见他又成了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耿唐一口气憋在心里,却又束手无策。
临到门口,他驻足又朝里面的娇娇贵女看了眼,眉心凝成小小的结,又下意识想起王爷自从遇见她后的各种行径,心里悄然有了打算。
待梨花木门重新关紧,樊封才缓步走过来,步履间,腰间的雕蛟黑玉偶尔跟着晃动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