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其挥舞时会发出轻快的劈风之音,余波震荡, 好似一首欢快的捷报曲,遂取名为“欢”。有欢快, 欢喜之意。
欢剑从诞生之日起,就被收录进了宝器卷,列属寒冰宝器卷。
跟随着玄苍上仙,欢剑也在众神打架的蛮荒时代,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千年光阴如弹指一挥。
宝器开灵智不是什么新奇事,只要时候到了,都会生出那颗七彩的玲珑心。只不过欢剑过于淡薄,东皇钟都要当爷爷了,她才刚刚开了灵智。
月桂树随风摇曳,落英缤纷,赤色花瓣轻轻拂过她的剑柄。刹那间,宝剑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嗡鸣。
因其在月桂树下生了神魂,遂添了一个花姓,是为桂欢,众仙都称她一句“欢仙君”。
她灵智开的是晚,可是存在的久,无形中给自己添了不少辈分。跟许多刚落地就当舅老爷的赤子一样,有神魂之日起,便位列仙班。
欢剑是个不喜热闹的性子,她所住的仙宫也离众仙隔了十万八千里,再飞一会儿,就好到她的老家极寒之峰了。
她本人倒不觉得孤单,相反,她喜欢一柄剑独处,就是在宫里打坐个几百年,也不觉得枯燥。
神兵宝器大多都是独来独往的做派,除了风火轮这种双胞胎,那是没办法,两兄弟一分开,战斗力直接减半。再说哪吒每次出场都是脚踩双轮,要是一只轮,看起来就不那么威风,倒有点像搞杂耍的。
欢剑一柄剑独自生活了数百年,就算去人间历练,也是早去早回,从来不会跟凡人发生点什么。话本里那些人仙情未了,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知过了多少年,离她仙宫最近的凶兽一家,诞生了一个不得了的霸王。
那氂鷵刚出生就是个顽劣性子,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嗯,他确实也不怕虎,只要是活的,他都想用嘴巴去丈量一番。
氂鷵在他老爹的棍棒教育下,一天天地长大,高高的宫墙很快就困不住他了,翅膀一扇,就从自家偷偷溜了出来。
狮子般大小的氂鷵撒了欢地在云池里翻滚,路过的飞禽都离他远远的,他也懒得上去追,顶多是抓一把云池里的白玉子,对着上空的飞禽练射击……
都说七岁八岁讨狗嫌,幼年期的氂鷵,就没有不烦他的。
飞禽都打跑了,他就迈着厚实的爪子,顺着路往前走,也不管认不认识路,主打就是一个胆大。
一缕香气悠悠地飘过鼻端,氂鷵皱了皱鼻梁,舔了口嘴边的软肉,嗅着花香就走了过去。晃晃悠悠地走了半刻钟,他远远地瞧见了一个宫殿。
氂鷵歪了歪头,他家住的地方,以及他见过的仙宫,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富丽堂皇,一眼看过去,至少有三种颜色的宝石做装点。
可远处的仙宫别说几种颜色了,入目所及都是白色,只有房顶和宫门是黑色。
与众不同的仙宫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氂鷵想进里面一看究竟,谁知刚走出两步,空气中就荡出一阵软绵绵的剑气,震得他原地飞起,滚了好几圈,撞到一个树才停了下来。
氂鷵懵了半晌,站起身甩了甩头,不信邪地再次靠近,可就像有堵透明的墙,每次他靠近时,都会被弹飞。
如果就此打住,那就不是氂鷵了。
从此往后,氂鷵每天都会来闯“空”门。
一年,两年……一眨眼,氂鷵就迈入了青年期。
也终于在这一年,他化作人形,走到了仙宫的门前。
并不是门不挡他了,而是他练出了耐受力,就像在推一扇沉重的石墙,咬紧腮帮子,他挣扎着伸出手臂,推开了这扇他望了十多年的宫门。
宫门打开的刹那间,身前的阻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氂鷵没站稳,顺着惯力扑倒在了地上。
双手撑着地面,他抬起头,长发破马张飞地盖了满脸,透过发丝,他看到了院子里的景色,还有里面站着的一个人。
先是一双洁白的脚,脚指甲圆润饱满,脚背雪白,比飘着的天云还要白。
氂鷵慢慢抬头,白色的长袍,系得一丝不苟的腰带,玲珑有致的身材,白到发光的锁骨。
不知为什么,氂鷵轻轻地咽了一口唾沫,才去看脖颈上的那张脸。
怎么说呢,他看过的仙君也不少,无论是笑眯眯的,还是哂笑怒骂的,都有个表情挂在脸上。
可这张脸上,却什么都没有。
淡到没有血色的薄唇,弧度恰好的鼻子,微微垂下的眼帘,一抹修长的黛眉。
氂鷵是妖兽,仙君们认为是美的,他总有点理解不了。
但毫无疑问,这张脸,他知道是美的。
可惜这张脸的主人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她正在看手里的月桂花,看着看着,就把花瓣放到了嘴里。
淡到极致的唇上粘着红色的花瓣,洁白的贝齿间,赤色花碎翻转,一缕香气飘过,氂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你叫什么?”
氂鷵从天云上爬起来,有些笨拙地问道。
仙君仿佛没听到似的,赤着脚就往宫里走。
氂鷵想要追上去,他刚一动,仙君就停下了脚步,抬起莹白的手指,指着大门的方向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仙君说罢就进了那栋仿佛用冰雪砌成的宫殿,氂鷵想去追,可抬起脚,就感受到了一堵无形的墙。
他试着推了推,这扇墙显然比外面的还要顽固,无论他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我叫廖敛!”
廖敛扒着无形墙,冲着里面大声喊道:“脸刷白那个,你听到了吗?我叫廖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