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一个黑色的长影也终于立起来,虚幻枯瘦的手持着一把死亡的长剑,沉默而冰冷地俯视着一点点从地上站起来的农神,打算将她砍成碎片。
在供奉同一个主神的情况下,能顺理成章互相厮杀就是这一刻。吞噬主神的叛徒,不配跪在她面前。
“等一等。”泊瑟芬突然开口说。
高举着剑的黑影一顿。
德墨忒尔也抬起眼。
泊瑟芬看了农神一会,犹豫了会才问:“你知道怎么走出这个城市吗?”
没法子,这个城市的人看起来都像是代码敲出来的假人,好不容易遇到个活神,再没有希望也要问一问。
虽然这个神看起来精神诡异,这不更代表她是真实的吗?
德墨忒尔笑了,她非常欣喜地为她解答疑虑,没有一丝勉强,“唯一的路在我的肚子里,你当我的孩子,我抱着你出去。”
这话每听一次都要刷新一次三观,泊瑟芬倒也没有当听不见,解开谜题的过程总是需要抽丝剥茧。
这个鬼地方估计就是专门针对她的大坑,但是谁会费那么大的劲来妨碍她?
翻来覆去地思索,明晃晃一个名字就浮现上来。
大地遭受雷击,将她抛出去,又遇到阿波罗跟阿佛洛狄忒,现在冲出个德墨忒尔,都是泥板上现在最掌权,放置在石柜最前,最显眼的神明。
能让这些神出来发疯,还能打雷,再顺带弄个城市迷宫来给她使绊子——宙斯?
她都睡成傻狗了,怎么也不能在睡觉的时候得罪这个当权者吧。
翻翻宙斯履历,好多情史,哦不,好多战绩。
虽然不想承认,哈迪斯的实力估计会被宙斯虐。这也没法子,这个世界信仰是唯一的力量来源,就哈迪斯那约等于无的信仰者,遇到她之前,没有直接睡在椅子上凝固成化石就算强悍的,还想跟宙斯打?
会被打死的。
看来宙斯因为想要冥府来搞她这个可能性不大,真要将她当肉票威胁变成恋爱脑的哈迪斯,直接把她一捆吊在坟地前就成,也不用搞这么大的阵仗。
泊瑟芬在自己的脑子被绕城蜘蛛丝王国前,总算是捋出个可能性,不要死亡,要生机?
“你跟宙斯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为什么非要将我留住,让我当你的孩子?”
因为是真心实意想要知道,并且带着愤怒,话语一出来,直接就是命令。
德墨忒尔在漫长的岁月里,已经习惯了从来不发命令的主神。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她没有任何预料,回答自然而然就出来。
“你的生机决定了人类的信仰所向,你的选择与情绪变化,都将影响到信仰力量归于哪位神明。”
这个答案让泊瑟芬一惊,她什么时候那么厉害了?
说得她像是能主宰天下的上帝差不多。
又想到自己在冥府的日子,她立刻冷静了。没有被死神提着剑砍的上帝,更没有被冥王押着刷习题的上帝。
“你与大地、天空、爱欲之神的存在一样,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运转规则之一。没有神能轻易掌控清醒的你们,身为后代神的我们,要小心翼翼维持这个世界不崩溃,只能用尽方法让你们古老的意识消散,成为能被彻底掌控的神灵。”
或者成为无意识的沉睡者,如大地深渊黑暗般。
又或者像是爱欲之神,因为人类兴旺的需求而苏醒,无法再轻易沉睡,就被害怕原始神力量的新生神明所吞噬,取代他的主位,将掌控人类的权力死死握在手里,得到不衰不死的报酬。
泊瑟芬表情都麻了,不是上帝,而是最好的工具神,还是之一。
德墨忒尔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眼神里没有一丝不忍的怜悯,也没有任何窃取他人能力的愧疚。
“我一开始觉得你沉睡会比较好,后来却想要看看你醒过来的模样,才向宙斯讨来了部分的血肉,放入我的身体里滋养出你的身体。比起人类的信仰所向,与你在一起才是我的最重要的事情。”
泊瑟芬的苏醒会影响众神此刻的地位。
所以她给泊瑟芬争取身体的前提是,能让她从主神的位置走下来。
德墨忒尔说到泊瑟芬的时候,表情瞬间化为了水,柔润的脸孔满是温柔的光辉。
她想要吃掉泊瑟芬不是为了权力,更重要的是能永远保证泊瑟芬逃离不了她的身边。
泊瑟芬不止脸麻了,眼神也呆滞了,刷三观的速度完全赶不上神经病的奇葩想法。
果然是她太文明,无法融入这个诡异的吃人吃神的原始世界。
打败奇葩的方法是什么,就是别被她的话绕进去,例如问她为什么非要跟自己在一起。
泊瑟芬忍着一脚踹开这个黏糊糊的神的冲动,继续问:“你用什么滋养这个身体。”
是这个身体,不是「我」的身体,要将自己塞入德墨忒尔的身体里,还不如直接魂飞魄散算了。
德墨忒尔去沉默起来,她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回答。
泊瑟芬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保持按住她的姿势,忍着身体碎裂的疼痛,她眼神也逐渐冷冽起来,“你身上都是黑暗的诅咒气息。”
鲜花再多,香气再遮盖鼻子,鲜果再碎,味道再清新,也无法让泊瑟芬忽略这个女人身上浓重的腐朽味。
这个味道她不陌生,偶尔会在死神身上闻到过,或者摸到过一些死亡泥板也给她同样的触感。
泊瑟芬不细看还好,跟对方贴得太近,迫不得已将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就无法避免地看到她皮肤下,那些缠绕的阴冷气息,如蛆虫蠕动,让她头皮发麻。
要不是脑子死死拉着一个念头,不能让她站起来,泊瑟芬早就往后蹦开好几米远离她。
德墨忒尔抱住她的腰轻声说:“我被哈迪斯诅咒了,他与我同为你的信徒,想要竭尽全力将你拉入冥府,将属于大地的信仰都握在自己手里,摆脱即将沉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