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给自己留后路。
小皇帝在位干得都是些让民心远离自己的蠢事,若来日丰王想登帝,自然要拿出几件顺应民心的事情来。
安国公就是这个引子。
“太后母子虽然目光短浅,却也算不上个蠢货。就算只有两分不确定,也反应过来丰王有可能拿民心做文章。但凡她想在这个位置多坐几年,就不可能把百姓推到丰王那边去。往后蓟州之事一旦发酵,皇帝大义灭亲的名声可就这么打下了。”
方才的思绪像是一团乱麻搅在裴行心中,经过叶从意这么一解释,裴行豁然开朗。
心道新王妃如此聪颖机智,难怪王爷将其视如珍宝。
叶从意又给自己到了杯水:“没听明白么?这样看我作甚?”
谢元丞倏然睁眼。
裴行连忙低头:“听明白了,只是说了半天话有些口渴想跟王爷王妃讨杯水喝。”
叶从意不摆主架,又拿个杯子倒得十分顺手,倒完后推至桌沿。
“多谢王妃。”裴行半弓着腰,拿过茶水往嘴边送。
刚送到一半,被谢元丞劈手夺下。
谢元丞像喝烈酒一样将那茶水一口闷进肚,接着扫一眼裴行,吃味地张口:“想喝自己倒。”
第五十一章
裴行立在原地, 手还伸着,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显得十分无措。
叶从意看不下去了, 瞪了谢元丞一眼,说:“裴行,你先下去吧。”
裴行立刻如释负重地行礼:“是,王妃, 王爷, 属下先告退。”
等裴行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 叶从意轻瞥了眼谢元丞,没好气地训他:“你好端端发什么癫?跟自己下属争风吃醋, 让人家杵在原地, 也不给个台阶下。”
谢元丞却坦然道:“今晚还没用膳,喝点醋无伤大雅。”
叶从意道:“是我不让你吃的?那吃食是你害我撞翻的, 难不成赖我?”
谢元丞满眼真诚:“赖我。”
叶从意这才满意。
“不过话说回来。”叶从意偏头看过去,“谢修齐此举颇有几分向你低头示好的意味。”
谢元丞:“嗯?”
叶从意说:“对外宣称安国公是御赐而亡一举,虽说从根本上是为他们自己处境考虑,却也算替你洗清了杀害安国公的嫌疑。”
谢元丞嗤道:“我若真想杀,轮不到他们替我隐瞒。”
叶从意不置可否,继续道:“还有赐婚一事。”
今晚之前, 叶从意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小皇帝会自作主张不远千里的给谢元丞这么一道赐婚圣旨,而太后没有阻拦。
太后母子在夫妇二人身边安插眼线,得知得知辅城王和王妃感情不合准备和离,就巴巴给谢元丞赐个美人侧妃, 这不是讨好是什么?
叶从意戏谑地看谢元丞一眼:“一个美人就想哄的你继续起早贪黑鞠躬尽瘁……看来在他们眼中,你这个辅城王竟成了个好色之徒。”
谢元丞沉吟片刻, 无辜地说:“可为夫分明只好一人之色。”
方才裴行突然造访打断了二人相处,谢元丞腹下升起的邪火明显还没压下去,只正经说了一小会儿,这会子又蠢蠢欲动起来。
裴行走后谢从意就把谢元丞披在她身上的外衫敞开大半,只虚虚搭了一点在露出来的脖颈上,怎么瞧怎么勾人。
叶从意当然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但被打断后她现下全然没有旁的心思,连忙扯开这危险的话题,继续谈论正事:“讨好之意这般明显,你有什么打算吗?”
谢元丞越看越热。
话题转换得僵硬,他看得出意识到叶从意此刻并不想要。出于尊重,最后干脆移开目光,说:“没什么打算。蓟州与京都两地之间水远山遥,得将剩余事宜妥善处理再慢慢归京。这差事到底是岳父接下来的,如今岳父已经南下夫人与我就是掌事的,总不能留个烂摊子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叶从意认同地点头:“确实如此。”
“至于京都里的人……”谢元丞顿了须臾,“且让他们等着。”
他说完径直起身,探手过去拎走了盖在叶从意身上的外衫,步伐一旋便往外走。
叶从意叫住他:“去哪儿?”
谢元丞头也不回:“冲个凉。”
他没多做停留,只觉营帐内连呼出来气息都是暧昧的,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他,多待一秒都怕忍不住。
谢元丞足足冲了六桶冷水,才勉强将浑身燥热压下去。想着叶从意自晌午过后便未进食,回去之前特意绕去前几日刚搭建起的伙房棚。
他在棚内打量片刻。因着他先前一封上奏,周边各郡县快马加鞭送来的粮食不止在这个棚子里堆满,其余地方也都堆了不少谷米麦粮,已经足够让蓟州渡此过难关。
夜已渐深,伙房灶火也熄得差不多,为避免闹出太大动静,谢元丞便只温了碗粥端去给叶从意喝。
岂料等他端着粥碗回营帐时,叶从意已经裹着小毯窝在氍毹上睡着了。
谢元丞不让她饿着肚子睡觉,顺手拎个小马扎过去,把碗放在马扎上。
伸出手抚着叶从意的脸,轻唤她起床:“夫人,吃点东西垫垫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