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于皮囊,受困于皮囊;执于寿命,受困于寿命,谈何自在?
我前面就说过了,我一生所求,是压制住与生俱来的魔性,修炼成佛。
修了很多很多年,魔性仍在,我百思不得其解。
可当我决定借命给晏三合的时候,我心里不仅没有一点点不舍,反而欢喜自在,魔性一下子就没了。
此刻我才明白,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其实这世间无佛也无魔,佛和魔都是自己的心演变出来的。
我,终于得了真正的大自在,大圆满。”
他干瘪的脸上,徐徐绽放出一记柔和的笑容。
“孩子,渡人就渡己,渡己也是渡人。
我借她十年命,让她化解自己的心魔,她渡我得真正自在圆满。
说到底,还是我占了便宜,更何况……”
老和尚声音说不出的平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
这回,谢知非的眼泪真切的涌出来,他二话不说,跪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他就是凡夫俗子,不明白什么是自在,什么是圆满,但他明白一点——
如果没有禅月大师出手,晏三合就没有这十年的寿命,也不可能化解自己的心魔。
“大师,如今一百八十条冤魂散去,连郑老将军的死因,都查得清清楚楚,按理说晏三合的二魂六魄就该找回来,成为正常的人。”
谢知非:“为什么她突然又死了?”
“对,对,对。”
李不言最关心:“那支香是什么意思?”
小裴爷:“是不是郑家的案子,还有什么冤情?”
老和尚又朝身旁的虚云看了一眼,虚云又道:
“那支香是在倒计时,计的是晏三合借命的最后一点时光,从永和八年的七月十五开始,到今天凌晨为止,正正好是十年。”
一句话,让屋里几人的呼吸彻底摒住了。
“那日我师傅正在打坐,突然心口痛,掐指一算,发现那香竟然还在往下燃。”
虚云看了谢知非一眼:“按理郑家的事情一结束,那香也该熄灭。”
谢知非身子倏地直起来,“是什么原因呢?”
虚云:“我师傅也觉得奇怪,就替她占卜了一下凶吉,发现是大凶,于是就匆匆忙忙下山,直奔京城而来。”
裴笑立刻插话道:“不是说死人测不出凶吉吗?”
“死人是测不出凶吉,但……”
虚云:“这十年的阳寿是我师傅借给她的,我师傅测自己的凶吉,自然一测一个准。”
裴笑:“……”
好吧,你们说啥,就是啥,反正小爷我又开始懵圈了。
“那……”
谢知非胆战心惊地看了老和尚一眼:“大师,您匆匆下山,是为晏三合而来,到目前为止,您可有找出真正的原因?”
老和尚:“刚刚你们不都看见了吗。”
谢知非一怔:“看见什么?”
完了,和裴大人一样,也变得不怎么伶俐了。
他前面早就说过了?
脑子呢?
还是说,这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冲击力太大,把他们一个个都冲击笨了?
老和尚无奈道:“首先,她棺材合不上;其次,我把手探进棺材,还有一层黑气涌上来……”
“除了那一百八十条冤魂,她还有别的心魔?”谢知非脱口而出。
“她的心魔是什么?”李不言、小裴爷同时脱口而出。
朱青、丁一、黄芪面面相觑,三人紧张的一个个握起了拳头。
谢知非伸出手,死死的握住了禅月大师的胳膊,紧张地问道:
“大师,刚刚黑雾起的时候,您在黑雾里面看到了什么?您一定是看到了,对吧?”
“是闻到了。”
“闻到了?”
谢知非怔了怔,“您闻到了什么?”
老和尚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着刚刚闻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