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殿下说的,老奴这就去。”
秦起匆匆起身,匆匆走到乾清宫的屋檐下,把伞一扔,拂了拂身上沾着的雨珠,一脚跨进了门槛。
殿里。
新帝依旧端坐在书案前,神色凝重,手边是两份奏章。
两份奏章一封来自北地,一封是步将军的急报,还都是秦起亲自送到陛下手上的。
秦起在心里暗暗叹气,其实新帝也难啊。
当年的新帝,就像现在跪在外头的太子,哪一桩事能由他真正做主,还不都是先帝说了算。
郑家的案子先帝逼得急,天天把新帝拎到跟儿前敲打。
新帝那腿又不好使,跪下去艰难,起来更艰难。
恰好三司送来证据,那证据左看右看都没什么问题,案子就定了性,哪曾想……
“陛下。”
秦起小心翼翼的唤一声,“该用早膳了。”
新帝眼都没眨一下,只是幽幽地吁出口浊气,低下头,手慢慢撑上额头。
这一瞬间,秦起心里无端生出对他的一丝同情。
坐上龙椅两月不到,便要昭告天下自己从前犯下的错,古往今来,哪个皇帝有过这般经历?
郑家满门忠烈,死得又那样的惨,世人只会把一腔怨恨都落在新帝身上,说他无能,说他昏庸。
他日工笔史书,也会浓墨重彩的记下这一笔,又有几人会细究这里头的是非曲折?
想到这里,本来打算劝一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秦起无声退后几步,将自己的身子隐在了暗处。
……
别院。
角门。
谢知非听完朱青的话,又低头交待了几句。
朱青一点头,披上蓑衣,翻身上马,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谢知非撑伞往内宅去,雨雾中看到晏三合背手站在屋檐下。
是在等他。
谢知非因为怀仁还没出宫的烦躁情绪,一下子淡了不少。
他走上前,收起伞,和她一并站着,“有话说?”
晏三合抬头看了他一眼,“谢知非,万一我的直觉错了呢?”
“错了就错了,有啥呢。再说了,你啥时候错过?”
谢知非低下肩,轻轻碰了她一下,“还有别的话吗?”
“没了。”
“我有。”
谢知非:“把郑家的冤案昭告天下,除了战马的原因外,有没有别的私心。”
“有!”
晏三合指指皇宫方向,黑眸中簇起一团火。
“我就想告诉那些权势滔天的人,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一手遮天,哪怕你是九五至尊。还有……”
她停了一下,声音也缓下来,“我们答应过吴书年的。”
你这丫头怎么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呢?
答应的人明明是裴明亭。
谢知非看着她瘦瘦的肩,将心疼和担忧深深藏进黑眸中。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知非不动声色的开始试探。
“怀仁说得没有错,郑家满门忠烈,老将军又在战场上,他这么做,就不怕事情传到老将军那边,从而影响整个战局?”
没有人回答。
身边的人安安静静的站着。
谢知非也并不是真的想从她那里听到答案。
他之所以会重复问一遍,就是想委婉的提醒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