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首领一眯眼:“来这里干什么?”
“我干爹给我在前面置了一座宅子,我过来看看。”
晏三合掏出董承风给的地契和钥匙,指了指东北角,“官爷,就在前面。”
禁军首领接过来,目光却没有从晏三合的脸上挪开,足足打量了半晌,才低头检查东西。
地契是真的;
据说谢道之的确有个干女儿。
“赶紧走,不要在此处逗留。”
“是,官爷。”
晏三合牵着马,很快走到了宅门口。
她掏出钥匙,插入已然生锈的铜锁内。
铜锁叭哒一声解开,她解下铜锁,推开早已经斑驳的朱门,跨进门槛,掩上门。
晏三合腿软的靠在门背后,冷汗从额头冒出来。
她身后一直跟着两个禁军,直到她推开朱门,那两人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缓了好一会,晏三合打量起眼前的宅子。
宅子很大,一片荒芜,墙边的杂草比人还高。
她直奔第二个院子。
院子方方正正,也是杂草丛生,中间是堂屋,左右两个厢房。
一般来说左厢房住人,晏三合直奔左边。
让她惊讶的是,房里竟然连珠丝网都没有,打扫得干干净净。
她弯腰一看,床底下摆着一只樟木箱子。
箱子没上锁,上面一层浮灰。
晏三合吃力的把箱子挪出来,搬开樟木盖子。
里面果然有五个包袱。
她打开其中一个,目光一顿的同时,面色突然白得骇人。
入眼的,是一块红布肚兜,上面绣一副凤穿牡丹;
往下翻,是一件稍大一点的婴儿衣裳;
再往下,那衣裳的尺寸,又大了一些。
接着,她迅速打开第二个包袱,第三个包袱……最后一个解开,晏三合惊住了。
一件绣凤红袍;
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
一条红裙;
一条红裤;
一双红缎绣花鞋,连上还放着有一个红色的子孙袋。
世间女子,只有出嫁那一天,才会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一身红。
那双只会诊脉,只会行针的手,终于有一天也拿起了针线,为她不知道在何处的女儿,一年做一件针角并不细密的衣裳。
从呱呱落地,到凤冠霞帔。
晏三合愣愣地看着那件红袍,手一寸一寸扶上去,突然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十七年呢,沧海桑田。
一年一年,她要忍下多少孤寂的夜,咽下多少心酸的泪,才能带着所有的回忆,一个人狼狈地活下去。
十七年呢,高岸深谷。
一夜一夜,她做过多少个梦,梦里是她到死都没有办法达成的心愿——
我想给她一个家,给她穿最好看的衣裳,梳最漂亮的辫子。
天热了,我替她打扇;
冷了,我给她盖被。
我想陪着她长大,看她牙牙学语,摇摇晃晃走路;
及笄那天,我要亲手替她插戴簪子;
我要给她找一个世间最温柔的男子,那个男子只爱她一个人;
我亲手将她的手,放在那男子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