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瓶还什么都不懂,她只知道点头,“我会爱护自己的。”
她问蒋河:“蒋阿姨,可我什么都看不到呀,我该怎么爱护自己?”
蒋河笑道:“不要紧,我会帮你。”
瓶瓶懵懵懂懂地点头。
蒋河很懂可持续发展这件事,她对花瓶进行了加工,为了方便瓶瓶排泄,她在底部挖了个洞,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她在花瓶侧面雕出了一道活门,每当瓶瓶冷的时候,蒋河都会打开那道侧门,给她盖上衣服,当瓶瓶不舒服的时候,蒋河也会打开那道侧门,给她注射药剂。
瓶瓶经常被注射不同的药剂,明明是生长最快的年纪,她却长得缓慢,但再多的药都无法阻断她的生长,即使很慢,她依然在慢慢地变大。
六岁的时候,她几乎溢满花瓶了。
花瓶比寻常花瓶要大上不少,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依然太小太小,最初的几个月,瓶瓶总是在痛哭,竭斯底里地尖叫。
“太疼了太疼了,”她用下巴不停地撞花瓶,“乐一姐姐我好疼。”
乐一堵着耳朵闭上眼睛。
她辛苦训练一天了,浑身也很疼,一点都不想理别人。
乐谣急急忙忙地跑去花瓶边:“瓶瓶你怎么了?”
小天甩着魔术布给瓶瓶展示新学的魔术:“登登登登,小天魔术师要登场啦,瓶瓶快看我!”
瓶瓶睁着空洞的眼睛往小天声音的方向看去:“是看这边吗?”
小天忽然说不出话了。
小嘉瞅了小天一眼,而后踮着脚尖亲了亲瓶瓶的脸颊。
瓶瓶的哭腔戛然而止,她的下巴戳在花瓶口上,小声问:“是乐一姐姐在亲我吗?”
乐一翻着白眼回:“对对,我亲的,你可别哭了。”
瓶瓶哽咽着点头。
“那我努力不哭。”
见瓶瓶真的不哭了,小嘉感到很纳闷,她轻声细语地问小天:“你说瓶瓶为什么这么喜欢乐一呀?”
小天也摸不着头脑。
最后是乐谣猜出了原因:“因为只有乐一不可怜瓶瓶吧。”
“骂起来一点都不讲情面的。”
但乐一丝毫不觉得自己深受瓶瓶喜爱,她嘟嘟囔囔:“什么喜欢啊,她就是讨厌我,一哭就找我,我才不哄她,幼稚死了。”
乐谣:“这里就你们俩最小,你还好意思说瓶瓶幼稚,你也幼稚。”
小嘉捂着嘴笑,她拿了把大蒲扇给瓶瓶扇风。
现在正是盛夏,蚊虫多,蒋河租的地下室里并没有空调,几个小孩都热到不行,翻来覆去久久睡不着后,乐谣提议接力唱歌。
“五只老虎,五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她小声唱道,“一只会走钢丝——”
“一只会变魔术!”小天接得生龙活虎。
“一只会钻火圈。”小嘉拍起手。
“一只只想睡觉。”乐一把头闷在被子里,烦躁地接道。
几人把脸转向瓶瓶,瓶瓶想了想,唱道:“一只变成花瓶。”
“真奇怪,真奇怪。”
在地下室的日子并不长久,蒋河在机缘巧合下与地下表演场的负责人搭上了线。
穿着富贵的负责人来到了狭小的地下室。
这里蚊虫纷飞,没有清理干净的排泄物散发着恶臭,但负责人的眼睛看到瓶瓶后就开始发光。
“绝对可以!”他朝蒋河竖起大拇指。
“你就听我的安排,这个宝贝一上台,不出半年,市中心的别墅你都买得起!!”
蒋河的所有家当都用来给瓶瓶做手术和用药了,她过够了苦日子,当即就兴奋地与负责人签了合同。
时间到了,地下表演场拉开大幕。
每个孩子都极尽所能地展现自己,乐一与乐谣以常人难以理解的角度扭曲着身体,高空钢丝,她们的身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但这种表演要的就是心跳,她们肆意地在高空弓腰爬行。
钢丝之下,小嘉光着脚在烧得发红的红砖上跳舞,她的脚上有层厚厚的茧,但依然疼得面容扭曲,瘦得皮包骨的小天被小丑压在一堆钢板中切割,小丑故意表现得很不熟练的样子,中途钢刀脱手,切在了小天的头发上。
现场的尖叫仿佛要冲破云霄,数不清的红色钞票被抛向天空,落在舞台中央。
蒋河推着瓶瓶出现在舞台上,瓶瓶觉得浑身发烫,哪怕她什么都看不到,但周遭视线如刀,她觉得她浑身被切割成一寸一寸。
“真是奇迹般的艺术品啊。”她听到有人高喊。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太漂亮了,我以为这种东西只存在于虚假的图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