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尚这些年养病念书花了不少钱是真,但他考上秀才后,月银也填补了不少,再有他秀才免税的便利在,很难说清到底是谁占了更多的便宜。
只是没想到,这天陆尚走了没多久,陆奶奶就找上了姜婉宁。
她倒也不知责怪昨天发生的事,而是说:“婉宁啊,我看你一直在教俩孩子识字念书?”
这事在陆家不是什么秘密,姜婉宁便痛快点了头。
陆奶奶又说:“那你看,你教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也不教教光宗耀祖他们,识字念书可是好事啊。”
“啊?”姜婉宁有些茫然,不知陆奶奶何出此言。
很快,她便有了答案。
陆奶奶说:“昨儿我听王氏提起才想到,这识字念书是费钱,可那全是因为要找夫子,要买书买纸笔,才花费多了,但眼下家里就有现成的夫子,可不是省了一大笔钱。”
“我听说尚儿不太想考了,那咱家也不能就此断了不是?我就想着啊,你再受点累,把光宗和耀祖也带上,也叫他们识几个字,将来跟他们大哥一样,给家里考个秀才!”
姜婉宁问:“那他们两个……之前有念过书吗?”
“哪有呢!他俩淘气,根本不肯看书,到现在还是打字不识一个哩!”
“这样啊……”姜婉宁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半推半句地答应了。
她倒没把这事看得多重,总归就是俩孩子,还是在家里,再怎么顽皮,也翻不出天去。
晌午吃饭时,王翠莲还是没出来。
陆奶奶把叫陆光宗陆耀祖跟着姜婉宁念书的事说了,陆老二应该也是提早被知会过,只说了一句:“好好学,别一门心思耍了。”
陆光宗和陆耀祖没有拒绝的权利,但看表情,仍是不愿的。
等睡过晌午觉,兄弟俩就去了姜婉宁房里。
他们的屋子本来就不大,一下子进了五人,就算其中四个还是幼子,也有些拥簇了。
考虑到陆光宗和陆耀祖的基础,姜婉宁少不得迁就一二:“那今天咱们就把之前学过的复习一二,大宝和亮亮可还记得之前学过了什么?”
趁着他们两人写字,姜婉宁去教陆家俩兄弟写自己的名字。
前几天樊三娘和庞大爷都给自家孩子买了纸笔,之前的两杆毛笔就闲了下来,正好给兄弟俩用。
陆光宗被陆尚教训了几次,在姜婉宁面前不敢造次,最多也就是闷头不语,旁的也不敢多做。
陆耀祖就不一样了,他昨晚才被王翠莲叫到身边,跟他说了半天姜婉宁的不好,现在看着她全是抗拒。
在姜婉宁给他磨墨递笔的时候,陆耀祖猛地推了她一把:“你走开!”
亏得姜婉宁后面有圆凳挡着,这才稳住身型,可笔尖上的墨点全甩了出去,溅了她满身。
……行吧。
姜婉宁看看自己裙摆上的墨点,要说生气倒还真没太生气。
有王翠莲在前,陆家的其他人,于她而言也不过如此。
且她从小就知道,有些人的命运是注定的,就像有人偏要穷苦一辈子,不想改变不想上进,你追着赶着去拽他,得不到感激不说,或许还会被怨怼。
这种时候,尊重他人命运,便是最好的了。
姜婉宁把笔放下,平和问道:“那还学吗?”
陆光宗仍是不说话。
陆耀祖大喊:“我不用你,我要大哥教!”
“可夫君出门了,要很晚才回来,而且他从不教人,一直都是我在讲学呢。”
陆耀祖还不同意:“你滚呐!”
姜婉宁面色淡了下来,她深深看了两人一眼,索性远离这里。
她看了大宝和庞亮一眼,两人便是好奇,也老老实实握着笔,一笔一划地落下学过的大字。
“今天的任务便是把之前学过的字写两遍,写完就可以下学了。”
“好。”大宝和庞亮相继应声。
等安排完他们两个,姜婉宁也就不在桌边守着了,她走去墙角,把上了锁的柜子打开,将底下的布匹拿出来,又顺手挂上锁。
只见她手里拿着的正是之前在镇上买的月白色棉布,棉布被裁剪过,已经见了短衫的雏形。
自陆尚外出开始,姜婉宁就在缝制短衫了。
大宝和庞亮都是比较省心的孩子,姜婉宁只需稍作引导,再时不时检查一二,他们就能很好得完成功课,而在这段时间里,姜婉宁便是空闲的。
她抓紧这点时间,按着陆尚的身材裁剪了棉布,因着布料有限,只能缝出一件短衫。
剩下的布料便做些钱袋之类的,另有一块分出来,是给马氏的孩子做口水巾的。
这段时间,姜婉宁一直仔细用着擦手的膏脂,手上的茧子已经褪了不少,肌肤也见了几分细嫩。
偏她许久没碰针线,初一拾起来,手艺还有几分生疏,前两天更是不小心扎到了手上,叫才见好转的手指又多了一两点伤痕。
也就是针尖留下的伤口细小,这才没叫陆尚发现了去。
眼见姜婉宁一心做起针线来,被落在桌前的陆光宗和陆耀祖却是懵了。
在他们的设想里,这个大嫂该哄着求着他们的,这样才能叫他们动一动笔,不去找爹和奶奶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