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神色一下子变得惊慌起来。
“我不想听你解释,清子独自进山,我那丈母娘不知情,没问没说,我想得通,毕竟她之前挺嘴碎的。唯独你,你是清楚知道他去干啥的,别的不说,单是去那种原始森林里,就是件很危险的事儿。
你最起码应该知道,那不是他单枪匹马就能闯的,他还没那本事儿。
可你愣是生生帮着瞒了七天,就这七天的时间里,在我这草甸子里,咱们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硬是半个字儿都没透露。
如果不是我找他有事儿,如果不是我觉得他有些反常进行追问,我那丈母娘说的话跟你说话对不上号了,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还是说,你也觉得,那是件发大财的事情,应该去做。可你也不想想,我们其他几个,为什么不去?是我们不知道那种事儿容易发财,还是我们傻?”
吕律摇了摇头,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
王燕闷着头不说话了,只是眼泪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律哥,燕子还小……”陈秀玉看着王燕,想要劝一下吕律。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吕律话语中隐而不发的怒火。
“小吗?一转眼也是快当妈的人了,还小!我看她不是不懂事儿,而是懂事过头了!”吕律忍不住一下子爆发出来:“知不知道,他差点没命了!”
突然的大声音,吓得在炕上趴着玩嘎拉哈的孩子吓了一跳,哇地一下哭了起来。
嘎拉哈,是大荒里小女孩的玩具,是羊的膝盖骨,只有后腿有,共有四个面,以四个为一副,能提高人们的敏捷力。
以小羊拐为上品,这种骨头,不仅在羊身上有,猪牛身上以及狍子身上也有。
吕正阳正在玩的,是吕律从狍子身上取下来的,品相也很不错。
煮吃狍子肉,在剔骨的时候专门找出来,清洗干净当成了孩子的玩具。孩子还小,还不知道怎么玩,只是放在炕上胡乱地扒拉。
见孩子被吓哭,吕律愣了一下,赶忙将孩子抱起来逗弄,试图将他哄乖:“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声音大了,以后不会了……”
而在一旁的王燕听到这话,却是吓得浑身打颤,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身体晃了晃,被陈秀玉扶住。
“他骑着去的马被打死,他自己左小腿被人打了一枪,崩断了骨头,也伤了筋脉,已经被我们送到医院里边救醒了,医生说,他那只脚,以后要靠拐杖走路了。他现在还没回来,在那边医院里住着院,有峰哥、赵大哥和梁炮守着,等到医生让接回来修养的时候,再接回来。”
怀里的孩子在吕律逗弄下,渐渐又安静下来。
吕律抬头看着王燕:“这样也好,以后能安分在家呆着,不用跟着我们去赶山了。他这命,能捡回来一次,已经是天大的运气,可惜,我劝说过那么多次,还是不懂得珍惜,我也只能帮到这份上了。
我话说得直,想不通的话,你们对我是怨还是恨,随你们。
秀玉,明天同样的话你自己跟妈说。”
王燕闷着头掉眼泪,好一会儿,扭头朝外面跑去。
陈秀玉和段大娘见状,也跟着往外跑。
直到临近天黑的时候,陈秀玉才回来,看到吕律就坐在炕上,没有再动筷,一直等着。
“燕子已经回到家了,事情,我也跟我妈说了,劝过她们在家不要吵不要闹,也跟她们说了,不要外传……路上我拉着问过,燕子跟你说的一样,是有了小算盘,只是,他高估了我哥的能力,两个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陈秀玉在炕沿边坐下,小声地说着。
“让他们自己慢慢去想吧!”
吕律更在意的是陈秀玉这个跟自己过一辈子的人的态度:“媳妇儿,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在这件事情上,你会不会恨我?”
陈秀玉微微笑了笑:“我怎么可能会恨你,一直以来,你没少说教,就连在私底下,我也没少说他,叮嘱他,可我哥这铁皮憨憨……唉……
说不定,这对我哥来说也是好事儿。就像你说的,命能救回来一次,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何况,他这是第二次了……”
吕律点点头:“不怪我就好!干妈呢?”
“干妈在我哥家里呢,在那儿陪着她们,说是晚上回家住,明早再过来。”
“害得她连饭都吃不好。”
“其实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没事儿!我去把菜热一下,再添两个小菜,待会儿,我陪你喝点!”
“好!”
陈秀玉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去了厨房,吕律则是趁机去仓房,将随手放进仓房的那些金子和一沓沓的钞票拿回卧室,放入楼板上的箱子里。
那些戚文凯提炼后的金块,还专门用了模具,弄成了一根根金条,少说也有十三四斤。
钱可以存银行,可这些金子,也不能一直放楼板上的箱子里。
以后绝了去淘金的念想,这些金子也该藏起来了,留到以后备用。
关键是,大都是狗头金,现在按照普通砂金出售,那根本就是划不来的,作为金矿的标的物,太容易引起轰动,也太容易引起注意。
至于将来,出售渠道多了去了,吕律倒是丝毫不担心。
放好东西,吕律站在门口看了好一阵,觉得就自家院子里的那棵去年移栽回来,长了一年,如今已经藤条爬到架子挂满了果子的软青枣树(东北野生猕猴桃)的树下就是个极为不错的地方,深挖个洞,埋下去就完事儿了。
人来人往,大热天来家里,也都喜欢在那树下乘凉,最显眼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陈秀玉弄好了小菜,她给自己倒了些柔和的蓝莓果酒,上炕跟着吕律边唠边喝,言语中,更多的是在安慰着吕律。
有这样一个一心向着自己的媳妇儿,吕律满是欣慰。
他顺便也将埋金子的事情跟陈秀玉说了,当天晚上,陈秀玉打着手电照着,吕律在树根脚挖了个一米多的深坑,将那些金子找了个罐子装着,放在坑底埋上,顺便把树根脚的土都松了一下,施了些腐熟的农家肥掩盖痕迹。
第二天早上,王燕和马金兰没有过来草甸子帮忙打理獐子养殖场,吕律一点都不意外,他估计,两人这会儿,应该都在家里关着大门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