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着走啊,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进屋玩一会儿再走!”
见吕律说了一句,直接就走的样子,张韶峰出声挽留。
“算了,本来主要就是说一下进山打猎的事儿,既然去不了,我还不如回家猫着,等这雪过了,能进山了,我再来找你们!”
吕律摆摆手,脚步没有停留。
回到家中,没啥事儿做的吕律,给自己拿了床狍皮褥子,到大炕上歪着。
去了一趟城里,陈秀玉特意让吕律领着去逛了一趟国营店,选了不少布料回来,母性如此,她已经开始给肚子中的孩子准备小衣服了。
的确良的布料,除了颜色多样外,在吕律看来,别的方面简直一无是处,果断找人用钱换了些布票,挑着好的棉布割了不少。
趁着猫冬的机会,陈秀玉开始缝制衣服,研究做多大,绣什么样的花纹。
看她一副娴熟的样子,平日里去秀山屯串门,怕是没少跟人请教这些问题。
两人在大炕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吕律无聊,干脆将一直小心藏着的兽皮书找来,开始研究兽皮书上标注的各地老兆所在的位置,也算是为开春以后,进山抬棒槌作准备。
他细细想过这兽皮书,看着上面覆盖那么大面积的地图,确定是以前参帮大势力才有可能绘制。
这样的兽皮书,在那样的势力中,怕是也属于机密的东西,非参帮头脑人物,很难接触得到。
虽说现如今每年进山抬棒槌的人很多,里边标注的位置可能大部分地方被人每年光顾,但对于吕律来说,有老兆,那就是一种极其便利的线索,而且,不少地方,一般人还真的很难抵达。
有些地方,那可不是光有胆量就能去到的。
换句话说,这地图上,其实还蕴藏着不少机会,非常值得大力开发的机会。
也正是因此,值得细细研究,最好能吃得透透的,刻在脑子里,能随时启用。
到了傍晚的时候,风声变得更紧了。
瓦蓝的天空早已经变得昏沉,随着呼呼的风声,天空的雪,像飞剑似的嗖嗖乱射。
看这情形,还真有可能要刮大烟泡。
过了不到半小时,风力又升级了,都变成狂风,吹在窗户上不再是之前的呜呜声,而是变成了尖锐的呼啸声。
院子里堆积起来的积雪,被大风重新刮起来,和空中的碎雪搅成一团,转着圈地狂舞。
天地间一片混沌。
转瞬间,感觉这风一下子大得不可想象,凛冽的寒风,声嘶力竭,令人惧怕,好像是世界末日到来一般。
弥漫的大雪横冲直撞,在快速地用雪夷平沟壑,填满道路。山坡上的林木树枝,被大雪压得沉沉低头。
这还是在山里。
尽管小兴安岭是低山丘陵地带,但也有不少遮挡。
在这样的地方尚且如此,就更别说平原地带了,那才是真恐怖。
吕律在农场的时候,曾经陪着雷蒙去银行的时候,见识过一次。
七五年的时候,垦荒兵团改制,很多连队开始实行按劳计酬,按出工计分的农场管理办法。
一年忙到头,秋后算账能人均分到三百块,比改制前翻了一番。
职工们既为增产增收而高兴,也为分红能不能兑现而担心。
为了赶上第一批决算,雷蒙在拿到会计们忙了几个昼夜弄出来的决算方案,第一时间叫上吕律陪同,赶到营部送批。
事情办得很顺利,结果在回来的时候就遇到了大烟泡。
那可是顶着风走都得把身体向前倾斜十多度,弯腰才能迈开步子的天气。寒风刺骨,穿在身上有些笨重的羊皮大衣,这时候的感觉,像是只穿了一件衬衣似的。
一阵阵猛扑过来夹带着大片雪花的寒风,使人睁不开眼,透不过气,整个人好像是在被人挥着鞭子抽打,脸上很快糊上一层霜雪。
吕律和雷蒙两人,才在这样的风雪中走了几百米,就觉得胸口被吹得发痛,呼吸也变得困难,不得已,只能转过身倒退着走,可不停的大风顶着后背,像是有人从背后狠命推着一样,步履维艰。
偶尔风力松下下,措不及防的两人顿时摔得四脚朝天、眼冒金星。
别说是吕律了,就连经验丰富的雷蒙,看着混沌沌、昏暗无光的荒凉大地,也忍不住害怕,两人就连方向都快无法分辨。
雷蒙知道,一旦方向出了问题,很有可能葬送在这荒野里,万一踩进被风雪夷平的沟壑,可能分分钟就会被埋。
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必须赶紧找地方躲避,不能再走了。
可是,也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缺少活动,身体里的发动机很快就会被冻得熄火。
耳朵上像针扎一样的钻心疼痛,就是即将被冻僵坏死的信号。
在这样情况下,心里有的只是深深的绝望。
幸好,雷蒙经验丰富,对地形也熟悉,硬是生生靠着勉强辨认出来的电线杆子,找到了附近林子里的一个地窨子。
两人拼了命地刨开已经将地窨子小门堵住的雪,钻进去后,成功点燃柴火,总算是缓过来了。
隔着地窨子的缝隙看着外边的荒野,大风一会儿把雪搬到地窨子门口,一会儿把雪搬到另一边无端堆起一座小山。
等到天放晴了,风止住的时候,吕律才发现,去的时候跟回来的时候,像是完全变了一个天地。
雪层的表面早已经形成了一个硬壳,在这样的硬壳上,爬犁能在上面快速通过,但如果用劲过猛,一脚踩下去,也许就能将人埋住大半截,不挣扎半天都爬不出来。
这是动辄持续一天一夜的天威,吕律只能识趣地选择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