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文艳找上她时,她不止一次跟文艳说她还有个朋友,希望能带他一起走,文艳总是敷衍着点头答应。
真的要到走了的那天,聂召甚至因为发烧还在医院昏迷,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靳卓岐这个好消息,就被文艳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从医院带走了。
从她来找聂召到带走她只花费了两天的时间。
她们开着长途车从孤儿院离开,那个孤儿院距离城市很远,要坐很久的车之后才能转火车,她半梦半醒,感觉到车子在颠簸,于是睁开眼就看到她正坐在车上,旁边坐着文艳,而这边是一条很长的路,像是在野外田地一样,荒郊野外,让她感觉到陌生跟害怕。
她拉着文艳的衣服,弱巴巴地问:“小姨,我们要走了吗?我还有个朋友,可不可以带他一起走?”
文艳看着聂召脸上的红润,轻声哄着:“好好好,乖乖的,你现在发烧了,再睡一会,等一会到了休息的地方,你好了我们就回去找他。”
聂召抓着她衣袖的手指瞬间松开了,安分地点了点头说好。
等到真的到了休息地停了车,聂召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第一次大着胆子偷偷从车上跑了下来。
趁着文艳排队去上厕所,她沿着原来的路一直往回跑。
她个头小跑的也不快,但一直没停过。
就这么走了一个多小时,看着眼前一片陌生的地方,脚步才忽然慢了下来。
眼神茫然着看着周遭黑暗的一切,刚往前一步,被前方一个盘旋游走的青蛇给吓了一跳。
脚步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小心踩到石子,整个人都从路边翻滚了下去,掉进了一个很深的干河里。
身上撞得很疼,看着高高的土坑,她爬了很久,手指都抓破了都没爬上去,浑身的疼让她受不了崩溃大哭,可这边本来就是小路,很少有人经过,周遭的一切都黑乎乎的,她胆子一直很小,硬生生被这团黑幕吓晕过去的。
后来醒来,她一直在住院,也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事情,开始跟着文艳四处流浪。
也就不再记得那个还在孤儿院等她的靳卓岐。
她一直以为她怕黑只是因为体质问题。
聂召眼角一颗颗掉着硕大的泪珠,脸色苍白到像是鬼一样,只有那双眼通红一片,像是眼睛要坏掉了。
她忽然苦笑了一声,仰着头看着上天,又开始不得不服从命运,这么多次,好像从来不会让她跟靳卓岐在对的时间相遇。
她挣扎着坐起身,张开手掌看着被她抓到已经凝到一块的白色药片,摁在干涩的唇边,张开薄唇,低着头开始大把大把地往嘴巴里塞药,动作机械,又像是疯了一样。
嘴巴里很苦,苦涩到仿佛她的整个人生都从头到尾没有什么可值得回忆的甜处。
聂召生涩地嚼着药片,咬碎了之后压着喉咙往下咽。
又怔怔地想。
不知道伦敦有没有下雪。
耳畔昏昏沉沉,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脑海里靳卓岐那张脸也开始逐渐消失,她开始自我陷入一段彻底沉沦的梦里。
远处好像有人在喊叫,声音吵得耳朵疼,她的意识逐渐消散。
后来很久,聂召才知道靳卓岐也是在初雪的这天才回了伦敦。
付坤撑着雨伞站在他的车外,看着他坐在驾驶座上发呆,陪着他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地面的薄薄的雪层盖住了鞋底,才轻声说:“卓哥,走吧,以后别回国了。”
靳卓岐低着头,半张脸隐在阴暗处,良久,嗓子嘶哑说:“好。”
聂召没想过故事的结局会是这样。
又一个没有你的冬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
明明故事的开始,雨天烟花,青涩少年少女的相遇。
已经下过暴雨,也该迎来热烈的晴天吧。
第61章
两年后——
京宁市机转溧城
艳阳天.
顶着大太阳, 聂召穿着一件深灰色吊带跟热裤,褐色长靴从车上下来,手机里还有葛元凯刚打来的电话, 聂召在手里转着手机,一边把玩着一边接通了对面的电话。
葛元凯问她现在在哪, 聂召才找了个旁边的小马扎坐着, 手掌撑在膝盖处,遮挡着直对着眼睛的大太阳说:“工作呢?怎么了?”
“你在工作??你哪来的工作, 迟颂说你今天根本没来酒吧交接。”葛元凯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语气里满是服气。
聂召看着远处海边的拍摄, 听到远处一个女孩正声音敞亮地叫她,便扬起胳膊招了下手。
“副业随便干干就行了, 你让迟颂先看着, 我去不去不都一样么?我还有拍摄先挂了。”
说完, 聂召直接了当挂掉了葛元凯的电话。
远处汤沅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脚边还放着一个爬山用的军绿色背包, 实在是这地儿比较远,即便是老板包机,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北方。
天气太热,汤沅看到聂召过来,递过去纸巾跟小尾巴似的围上去:“召姐你跑哪去了?”
聂召摇了摇头,把手里的背包扔在地上,看了一眼相机说:“去拍了点照片, 怎么了?她还没来?”
汤沅很轻地耸了下肩膀,团队的人在这儿, 她也不敢吭声。
只不过因为一个新剧爆红的小演员,非要这么大碗, 她们在这里暴晒,那姐倒好,自己当旅游直接晾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