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走到聂召旁边时,脚步忽然蹲下,嘴角勾起,看着聂召低着眸颤抖的眼睫,手掌发力,把她面前的整个木桌子都往她身上推翻了。
一晚热腾腾只吃了两口的海鲜面全部翻腾到了她的白棉袄上。
瓷碗掉落在地,也跟着啪嗒一声碎裂。
聂召下意识站起身往后退,屁股下的凳子也翻倒在地发出剧烈响声。
马权做完这一切才得逞似的大步流星出了店,只剩下被浇灌了一身的聂召跟旁边面面相觑的客人,以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不迭走出来的老板。
“怎么了?”
聂召站在旁边抿着唇一声不吭,任由着身上一坨面顺着衣服往下砸,捏着纸巾杯水车薪似的擦衣服,头发上都被溅上了些汤汁,看上去格外狼狈。
兆锐见状,立马走了过去顺便跟老板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他……抱歉,我来扫我来扫,这个我赔。”
说着忙的去门口拿了扫把把残羹处理掉,擦好了桌子跟凳子,剩下聂召浑身狼狈地站在旁边,脸上的表情也冷沉着。
兆锐看着聂召低着头用纸巾擦衣服的样子,摸了摸鼻尖讪讪地问:“你还要吃吗?我结账。”
“你觉得呢?”
聂召剜了他一眼,声音低冷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小饭馆,也真是倒霉,跑这么远来吃饭还能遇到。
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又倏然停下了脚步,坐在兆锐在等餐的桌子对面,聂召抬眉问:“之前马权说的,跟靳卓岐有血海深仇,什么意思?”
“靳卓岐怎么他了?”
兆锐愣了一下,问她:“你知道之前靳卓岐欠了高利贷吗?”
是为了给她妈做手术。
聂召点了点头:“但我不知道他怎么还上的。”
要么是找到了亲生父母,要么是借朋友的,他那些朋友看上去完全能够填补这些东西。
“高利贷一天的利息都要好几千,他借了很多,就算是大部分都还了,但利息就是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根本不可能填上,除非谁真的很有财力。”
“你听过霍呈决的名字吗?”
聂召皱紧眉头问:“这是谁?他亲爹?”
如果可以,聂召其实不想问兆锐关于靳卓岐的事情,或许问付坤,他的回答会更加贴切,但付坤那个对靳卓岐言听计从的狗,根本不会告诉他靳卓岐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
“不是,一个很有钱的富商,靳卓岐会炒股都是他教的,他从小就待在伦敦红灯区,手腕狠,也很有远见,对他来说这些只不过是小钱。”
“但他这个人,从来不会帮平白的忙,想要他说句话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也不知道靳卓岐怎么跟他认识的,但他开出的条件就是让靳卓岐帮他要债。”
要债?
聂召眉头皱得更紧的:“要债是什么意思。”
兆锐轻笑了声:“商场如战场,霍呈决那种人从小生活在那种地方,手上的钱干不干净谁又知道?”
“早先这边有个赌场,我不知道是开的还是他认识的人。”
“靳卓岐因为答应了霍呈决的要求,去马权家里要赌债,但是当时马权的爸爸因为还不上可能会被剁手,自己跑到越南去了,马权奶奶知道这件事,说会帮他还,她觉得是因为儿子害怕这些人才不敢回来,她想要她儿子回家,但老人每个月也就那点养老金怎么可能还的了,马权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
“后来奶奶死了,雪天晕倒在家门口被冻死了,老人本来身子骨就不行,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气,马权觉得是靳卓岐那天在他们家干了什么,毕竟他奶奶之前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不会忽然晕倒。”
聂召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所以他自己都没查清楚死因,就把这件事算在靳卓岐头上?凭什么?
怎么是找不到他那个爱赌博的爸爸所以就迁怒别人吗?
兆锐又继续有条不紊说:“不然你以为那个江悬是干什么的?帮他收债的而已,靳卓岐知道怎么把自己摘干净,一丝把柄都不会给别人留。”
聂召脑子里忽然有些乱糟糟的。
江悬不只是他的陪打,他愿意让江悬跟着,是让江悬做那种事情,怪不得江悬看上去安分,但骨子里偏执阴郁。
他也很清楚靳卓岐让他做那些因为什么,那他又是因为什么愿意帮忙的?
也不难猜,江悬想去学打拳或许就是因为遇到了什么麻烦,也因为这个麻烦被靳卓岐利用。
聂召忽然明白了卢湘说的,他的眼底很冷漠,冷漠到了极致。
他运筹帷幄,会算计一切跟他没关系的人,仿佛站在金字塔的顶尖,俯视着一切在困境中煎熬不休的人。
他是生来的上位者。
三鲜面打包好了。
兆锐提着晚餐,临走之前,又看向脑子还在想什么的聂召,微微挑着眉问她。
“你完全不知情吗?”
“靳卓岐没跟你说过?不应该吧,你跟卢湘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聂召骤然抬起头看他,有些跟不上,大脑都开始空白。
“什么意思?”
兆锐或许是感觉有些可笑。
“聂召,别算计靳卓岐。”
“你玩不过他的。”
“你那个朋友,卢湘是吧,她爸爸当时也是欠了赌场巨额贷款的一员,他们家可是靳卓岐亲自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