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晚也不烧饭了,祝你明天第一天上班顺顺利利。”
“有口福了,还没吃过嫂子做的饭,明天一定来尝尝。”
“你真舍得,二斤肉,切成丁,得做多少卤肉。”
深夜十二点,邬琳琳与邹凯,颤抖着手,挪动僵硬的双腿,赶回家。
既恨又庆幸,到了这个点才回家,省得被人问东问西,指指点点。
在居委里,她已经受够了!
到了家门口,邬琳琳手腕酸软的连门把手都按不下去了,只能用头撞着门,“妈,我回来了。”
头都快撞晕了,里面才传来脚步声,“写完了?”
“哪有那么快,邹凯跟街道请假了,明天下班再去。”提到这,邬琳琳来了精神,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父亲,“爸,我转正证明批下来了吗?在哪呢?”
“还没有。”申琇云黑沉着脸,精神很是萎靡,不过不是为了女儿的转正,而是为了自己,被治安队那个代队长吓得失眠,又怒又气,只要一闭上眼,举报两个字,就让她惊慌不已,“你的事就不要担心了,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安心睡觉去吧,明天还有正事要忙。”
“对对对。”
邬琳琳放松笑着,“哪还用把转正证明带来家里,我明天去正常上班,肯定直接就是正式工了,是吧,爸?”
“那还用说。”
邬善平打了个哈欠,神情自信放松,“你的工作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变动了,明天更重要的是登记,赶紧睡觉,明天我们全家一起过去,一个都不能少。”
“邹凯也说陪我过去。”
邬琳琳抱住父亲的胳膊,“爸,登记完,这栋洋房是不是就全是我们家的了,像以前一样?”
听到以前两个字,邬善平顿了顿。
一巴掌拍到邬琳琳头上,申琇云骂道:“你这丫头,这怎么能跟以前一样,以后这栋房子,上上下下十几个房间,就全是我们一家四口住的了。”
“那我跟邹凯要住一整层!”邬琳琳抱着父亲撒娇,“爸,好不好?”
“不给你住给谁住。”邬善平笑着道:“不但洋房随便你挑,等拿到了钱,汽车也随便你挑一部。”
“真的,汽车?!”邬琳琳脑海里顿时浮现一个美丽优雅的女人,弯腰将雪白的小女孩抱进一辆小轿车,管家将黑色大门打开,汽车滑出洋房,在梧桐马路上又气派又迅速的离去,一路上被所有行人羡慕,“我要小奥斯丁汽车!”
邬善平脸上的笑顿时又僵住了。
更响亮的巴掌又拍在了邬琳琳头上。
“你赶紧去睡吧!”
申琇云把女儿赶走,抚着丈夫的后背,“阿哥,你有啥想做的不啦?”
邬善平成功被转移注意力,“我啊,先把洋房重新装修好,我们也弄一辆汽车,请上管家一名,门房一名,烧饭,园丁,打扫卫生的娘姨也不能少,不能再让你辛苦。”
申琇云抱住丈夫肩膀,将脸贴上去,“阿哥,你对我最好,房产局这边有你,工商所有我,这一次,也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邬善平握住她的手,“木材一厂是要交给邹家了,但我们还有淮海中路的三层商铺,其他几家工厂我们也都有股份,光是这些年的定息,至少也有几十万钞票,加上当年被没收的财产……不算这个,就是以后稳吃定息收租,钱也会越来越多,我们一家四口花都花不完。”
“我们脑子又不是不灵光,不会坐吃山空。”听着丈夫的话,申琇云觉得一天一夜的惊慌全都被抚平了,“阿哥,没想到这一天真的被我们等到了,我们总算能光明正大成为这栋洋房的主人了。 ”
邬善平一听,顿时觉得心里汹涌潮湃,恨不得立马就去登记,“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夫妻俩抱在一起,继续说着等财产到手以后,买些什么,做些什么,如果能出国就好了,可以乘飞机到英国去看看。
在国外买名牌手表,买三克拉,五克拉,十克拉钻石!
以后一个月办一次宴会,每一次,都换一颗大钻石戴!
到时候,全沪城女人羡慕的对象,就变成她了。
“你送我去上班?”
水琅穿上结婚那天,周光赫请外婆做的白衬衫,披上量身定作的干部风黑色外套,裤子也是新做的,再穿上领完证周光赫买的,一直还没穿过的牛皮鞋。
“我骑车送你去。”
周光赫提着暖水壶,里面装着刚从外面买来的豆浆,端着的钢蒸锅子里,放着大饼油条粢饭糕,看着正站在镜子前编头发的水琅,“吃大饼卷油条吗?”
“我吃一个鸡蛋,一杯咖啡。”
水琅编着两条中长的辫子,原是想扎个低马尾辫最好,但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头发弄得不跟人一样,就是异类,她又不喜欢一刀齐的短发,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好辫得干干净净,油光水亮。
“不吃油条大饼?”周光赫诧异,“粢饭糕也不吃?”
“今天不吃,吃了主食,会犯食困。”
今天是战斗开始的一天。
必须将自己调整成十二分的精神。
水琅拿出自己的杯子,舀了两勺咖啡粉放进去,冲入开水,拿了一根筷子搅拌着,“你忙不忙?忙的话我自己走路过去就行了。”
“我送你去。”
周光赫没再继续劝,“才七点半,你慢慢喝。”
水琅闻着咖啡香,看着外面的阳光,将杯子递到嘴边,轻轻吹出一道白烟,品味着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