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季月贤不由白了陆政安一眼。“我瞧着你们真是跟老太太学会了,一个个的没事就往外跑。眼下沈记茶楼即将开业,沈念瑾先前就提了带你们过去。若不是朱顺提了一嘴,我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
季月贤的话音落下,宋淮书立时转头看向陆政安, 眼里闪着不明意味的光。
晓得他这是醋坛子又翻了,陆政安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见宋淮书鼓着腮帮子瞪他, 陆政安干咳一声, 说道:“林州就不去了,以沈老板的身份, 当日去的都是非富即贵。我和淮书谁也不熟悉,去了只能徒增尴尬。”
听陆政安竟然拒绝,季月贤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这个机会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可得想清楚了。”
“自然是想清楚了。”见季月贤还要再劝,陆政安忙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我们的根基你是再清楚不过的。能有更多的生意固然是好事,但稳扎稳打才是正经。”
知道陆政安说得没错,季月贤想了一下也没再勉强。想起方才陆政安说要再次南下,季月贤想了一下后从怀中拿了枚令牌出来。
“季家在南方还有些根基,你们出门在外若遇到什么不便之处,就拿着这枚令牌去禾源居,他们会帮助你们的。”
对于季家可能会隐藏实力,陆政安很久之前就猜到了。如今季月贤这般大喇喇的将季家的底牌暴露在他面前,让陆政安感觉又意外又感动。
“现下世道日朗月明,我们路上再谨慎些便是了。你的好意我和淮书心领了,这令牌你还是收回去吧。”
季家能稳住如今的局面不容易,陆政安也不想因为他,给季家惹来什么麻烦。
见陆政安看着令牌有些犹豫,季月贤抬手将令牌扔在桌子上。“时间不早了,我还得赶紧赶路。你们路上一切小心,千万记得我说的话。”
……
南下之前,陆政安和宋淮书商议决定还是去趟原阳。除了陆星沂这个小魔星之外,陆政安想了下连自家岳母也一并带去了。
宋希仁守在原阳铺子里几个月,早已经有些想家了。如今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宋希仁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怀抱着陆星沂,又仔细看了看发妻眉眼如旧,心里也慢慢放了下来。
“哎呀,政安淮书,你们何时从南方回来的?怎么样?这一趟可还顺利?”
看着自家岳父激动的模样,陆政安不禁有些愧疚。让宋淮书陪着三位长辈进屋,自己则和一起过来送货的陆铁柱一起把东西都搬进了仓房。
等陆政安洗干净手,带着陆铁柱进了内室时,宋淮书正同宋希仁讲南下的见闻。看到陆政安和陆铁柱进来,忙招呼他们进来坐下喝茶。
宋希仁看着越发稳重的陆政安,心里极是欣慰。想起方才宋淮书说,陆政安想再次南下,于是便开口问道:“听淮书说,你们还打算去南面走一趟?”
“是有这个打算,除了想再收一些芒果干之外,还想再寻一寻咱们这边不常见的坚果和耐放的水果,也能给咱们铺子多增添一些品种。”
听着陆政安的话,宋希仁赞同的点了点头。“嗯,年轻人多出去走走,长长见识是好事。我们这些老家伙们虽然上了年纪,但还能动弹。家里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放心交给我们便是。”
闻言,陆长根也附和的点头。
见几位长辈都支持他,陆政安很是感动。同宋淮书一起站起身,对着几人行了一礼。“多谢父亲,多谢长根叔。那铺子和作坊就先拜托给您二老,我和淮书年前一定回来。”
与此同时,林州的沈记茶楼内,前来给沈念谨捧场的林州富商们相互寒暄着,并没有注意到桌上摆放着的缠枝花纹碟子。倒是内堂的富商亲眷们尝了下碟子里的果脯,立时眼眸一亮。
仔细看了下碟子里的东西,发现并不是她们熟知的任何一家干货铺的东西,纷纷都起了好奇心。
“这果脯的味道好生奇怪,虽说有股子怪味儿吧,但是吃到嘴巴里酸酸甜甜的,还让人停不下手。”
“这个桃干味儿也极好,有蜜饯儿的甜,桃子味也浓得很。”
“他们家这桃干儿味道挺熟悉的,之前云祥斋好像卖过一阵子。不过,云祥斋倒了之后,这种桃干就再也寻不到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沈记吃到了。”
说着,沈记茶楼的女婢在一旁讨巧道:“还是各位夫人见多识广,我们茶楼的干货都是陆氏独家专供,除了他们原阳的总号之外,其他地方根本就买不到。”
一听‘陆氏干货’这个名字,在场的众人只觉得耳生的很。不过,能为沈记独家专供定然也不是一般人家。在场出来应酬的女眷们一个个的也都是带着目的来的,心思转了几转后暗暗盘算着回去之后好好查了一查这陆氏的底细。
沈记茶楼的开张无意中帮着陆氏干货狠狠地造了一次势,这些闻风而动的富商们虽说没并没有查到陆氏的底细,不过却都瞄上了原阳的陆氏干货。不过短短的两个月内,铺子里的进账竟翻了几倍还多。
而辞别众位长辈的陆政安携带着宋淮书和陆星沂,以及村里的赵大洋和陆铁柱已经乘船前往了永州。除了陆政安和宋淮书之外,几人都是第一次坐船,站在甲板上看着两岸不停倒退的风景,眼神里满是兴奋。
不过,船上的时间到底还是枯燥的,头几日几人还会站在甲板上看风景。但是,时间久了就不免有些无聊了。
几人除了吃饭之外,便都闭门不出,每日窝在房间里睡起了大头觉。
而陆星沂同样也是如此,不过小丫头虽然觉得无聊,但也没有哭闹,拿着姥姥临行前给她带好的书册,让陆政安和宋淮书给她讲故事。
但一个故事翻来覆去的将也委实枯燥,宋淮书思考了一下便和陆政安一起教她认字。虽说小小的孩子并没有多大的耐性,但每日里教上几个,等到半月之后到达永州的时候已经能认了不少。
几人不像上次那般着急赶路,所以这一路行的极慢。等到马车来到池州城外的时候,已是七月中旬了。
因为气候不同,南面种植的多是水稻,陆政安一行人坐着马车行在路上,路两边正在弯腰收割稻穗的农人们,陆星沂趴在车窗外不停的向外张望着。陆政安唯恐她掉出去,一直拉着她的衣摆不敢放开。
坐在地头喝水休息的一个大娘,看着马车车窗处只露出一个头的陆星沂不由的笑了笑。“这闺女长得好看,瞧这眼睛长得跟黑葡萄似的。”
虽说陆星沂不知道黑葡萄的眼睛是什么样,但也听得出这个嬷嬷是在夸她。趴在车窗上歪着脑袋对人家挥了挥手,甜甜的道了声谢。
宋淮书见陆星沂这般,忍不住笑着拍了下她的屁股。“哎,你这丫头真不知让人怎么说你好了。”
闻言,陆星沂立时将目光转到了自家爹爹身上。“为什么要说我啊,那个嬷嬷夸我呢。闹闹教了,让我不能失礼。”
听着自家闺女的话,宋淮书不由一噎。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陆政安,却见对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俩。
“教孩子还得是母亲,若是见人就害怕,才是让人头疼的。”陆政安说着,将陆星沂抱到了自己怀里。伸了伸有些僵硬的腿,对着外面车辕上赶车的赵大洋说道:“大洋,到前面树荫下停一停吧。走了这许久,咱们下车活动活动吃些东西再走。”
几人都已经快被马车颠簸散架了,听陆政安这么说立时爽快的应了一声。
待几人将马车停稳后,陆政安抱着陆星沂从马车里跳了下来。回身扶着宋淮书下了马车后,这才扬手伸了个懒腰。
因为化龙镇偏北,并不适宜种植水稻。从未见过稻谷的陆铁牛和赵大洋来到田边,看着垂着头的稻穗眼里满是好奇。
“这就是大米吗?怎么感觉不像啊。”
旁边正在割稻谷的大哥听到陆铁牛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扶了扶头上的草帽,笑道:“两位兄弟其他地方来的吧?这稻子收了之后还得脱粒晒干,等舂完之后才能下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