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沂抓着季老夫人的衣摆,仰头看着季老夫人脸上满是开心。
虽然季老夫人不知道陆星沂说得是什么事,但仍顺着她的话应和道:“是啊,祖祖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已经饿得不行了。你们煮肉了吗?能不能让祖祖吃一口?”
“嗯嗯,祖祖吃多少都行。”说着,陆星沂拉着季老夫人的手往作坊里走去。
陆政安和宋淮书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一旁的季月桥和张嬷嬷,忙开口问道:“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这个点儿才从江南回来?”
听到陆政安的话,张嬷嬷顿时一脸无奈。
“倒是早就准备开始往回走了,哪知道途中下了场雪,老夫人看雪景甚是漂亮,便耽搁了几日。这不,一直给耽搁到现在还没到家……”
“可不,我二哥都等急了,一连都来了好几封信。本来要过来接我们的,奈何祖母不愿意,加上她老人家和张嬷嬷年岁也大了,我也不敢行太快。哎,我心里都要急的冒火了。还好能赶得上过年,否则的话,我们回去我二哥非拆了我不可。”
想到守在江安镇家中的季月贤,陆政安不禁有些想笑。
抬头见自家女儿拖着季老夫人已经进了作坊,忙疾步也跟了上去。
季老夫人虽说也是苦难中走过来的,但这等大锅烩菜却是第一次吃。
原本陆政安怕她吃不习惯,想要给她和张嬷嬷另做几个小菜。但老夫人看着锅里咕嘟的酸菜锅,拿着小碗儿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是不错。也学着陆星沂的模样,让陆政安帮着盛了一小碗,跟陆星沂坐在作坊内的小桌旁吃了起来。
而村内的众人被季老夫人突然的到来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在问过陆政安后,晓得季老夫人是出门游玩刚从外面回来,便都放心下来。
心直口快的陆铁牛呼了口气,开口说道:“还当是这老夫人同家里闹了别扭离家出走了呢。”
陆铁牛话音刚落,就被他爹陆青山给一脚从凳子上踹了下来。黑着脸,骂道:“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夯货,大过年的放什么屁话。”
陆铁牛也知道这话说的不合适,所以挨了自家父亲这一觉倒也没有生气。挠着头憨憨的笑了一声,往旁边躲了开去。
众人见他如此模样,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陆政安也跟着笑了笑,抬头见天色慢慢暗下来,忙叫了李二旺和村里的几个壮劳力,嘱咐道:“我回来时还买了不少的呲花放在作坊里,你们去搬出来,趁着今儿大家高兴,咱们也都乐呵乐呵。”
一听陆政安这话,众人顿时欢呼一声。毕竟呲花价格昂贵,寻常人家并不舍得买,只能远远的看上两眼。如今听陆政安说他们也能放,众人心里哪能不开心。
五六个青壮年当即一窝蜂的涌入了作坊,将陆政安提前买好的呲花给搬了出来。
一旁的宋淮书看着众人如此高兴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笑。
见状,陆政安伸手握着他的手掌,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陆家村众人家中并不富裕, 寻常都不怎么舍得吃肉。如今大块儿的肉任由众人敞开吃,一个个的直吃的滚瓜肚圆打了饱嗝儿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碗筷。
此时三头大肥猪还剩下将近一头半,只靠陆政安一家怕是吃到明年春上也吃不完。陆政安想了一下, 只让人帮着留下肋排,就让大家伙儿一起全都分了。
吃了肉, 喝了酒,放了呲花, 又分了肉。作坊中的乡亲们只觉得这年过的跟做梦一般,一直热闹到戌时末方才散场。
季老夫人来时已经是午时了, 在作坊里陪着陆星沂玩了一会儿, 又跟村里的众人叙了会儿闲话,季老夫人想要启程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酉时。
虽然季老夫人身边跟着的人不少, 但走夜路终归是不方便。加上此地距离江安镇也不过只要半上午的路程,在陆政安和宋淮书的劝说下,以及陆星沂的眼泪攻势下, 季老夫人终于决定在陆政安家留宿一晚,待到第二天天亮再启程回家。
“老夫人这一路感觉怎么样?”
听陆政安问起, 季老夫人便把这一路游山玩水见识到的风土人情,已经自己觉得新奇的事情,都跟陆政安和宋淮书讲了一遍。
在知道陆政安年后要和季月贤一起南下的时候,季老夫人的眼神扫过一旁的宋淮书,见他眼眸深处的艳羡和渴望, 便直截了当的问陆政安道:“你和月贤南下,那淮书怎么办?”
闻言, 陆政安回头看了眼宋淮书, 笑道:“此次南下不知道要耗时多久,也不知道路程如何, 加上原阳那边的铺子刚刚起步,我想这次就让他暂留家里。等下次有机会再带他一起去。”
听到陆政安的回答,季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后,表情淡淡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说道:“你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只是南下路途毕竟遥远,你这身边若是没有一个照应的人,也确实不方便,带着淮书也费不了什么事。而且春节过完之后,一般铺子里也没什么生意好忙了,你岳父应当也能过去帮衬你们几天。”
陆政安见季老夫人这么说,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愣神之后,陆政安便反应了过来。
侧头看向一旁的宋淮书,陆政安伸手握着他的手,笑道:“我自然是想带淮书一起的,不过铺子那边没什么可托付的人,我又有些不好意思麻烦我岳父。既然老夫人帮我支了招,那我就开口了。倒时我只说是老夫人帮忙出的主意,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季老夫人见陆政安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又欣慰又好笑。伸手虚点了点陆政安,扭头对一旁的张嬷嬷笑道:“瞧见没有,就是一顺杆子往上爬的猴儿。这才给他几分颜色,就开始盘算起开染坊了。”
张嬷嬷站在一旁笑着架秧子道:“那还不是老太太您给惯得,您若是三棒子一顿板子,您瞧表少爷还敢如此么?”
听张嬷嬷这么说,陆政安立时佯装一脸惊恐。“老夫人可不能听张嬷嬷的,若真是打坏了,以后您再来可就没人陪你说话解闷子了。”
陆政安话音落下,在场的众人立时又笑了出来。
待众人笑过,季老夫人摩挲了一下拐杖。立在她背后的张嬷嬷立时说道:“时间不早了,老夫人该安寝了吧?”
闻言,季老夫人说道:“你去厨房给我烧盆热水过来,我烫烫脚解解乏。”
听季老夫人这么说,张嬷嬷愣了一下后便反应了过来。应了一声便往外走,在路过陆政安和宋淮书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表少爷家的火折子可是还放在原处?”
见状,宋淮书立时起身,一边朝张嬷嬷走去,一边说道:“还是我陪您一起吧。”
季老夫人看着张嬷嬷和宋淮书走出房间,转头将目光望向了陆政安。见里屋陆政安的岳母宋兰氏并没有出来,这才开口说道:“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没想到遇事竟然也是个糊涂的。”
陆政安听得季老夫人这么说,顿时一愣。正要开口询问,便听季老夫人继续说道:“那世间的银子是挣不完的,你怎能和月贤一同南下,把淮书撇在家中?”
见季老夫人竟是因为这个训斥自己,陆政安忙开口解释道:“听说南方气候不是很好,而淮书并未出过远门,我担心他一路上舟车劳顿会受不了。”
“你担心的虽然不无道理,但你可曾问过淮书的意见?他与你相比,身体是孱弱了些,但他归根结底仍是一名男子。哪能真的一直让他困在一处?”
季老夫人说完,见陆政安还想要解释,便皱起眉抬手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一直相信你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淮书既然与你结了契,日后自然也要做一个与你相配之人。你得知道,便是感情再深厚的人,不对等的时间久了也是要出问题的。家事不和,则万事休。”
看着陆政安听了自己的话若有所思的模样,季老夫人眉宇间闪过一丝欣慰。“淮书是个好孩子,能够全心全意为你着想,心甘情愿为你生儿育女,能寻得到他这样的孩子,咱们得惜福。我晓得你不带上他也是顾虑他的身体,怕他吃不消。但是哪怕路上行的慢一些呢,总比长时间分开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