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夫人请先留步,看下这个可是你掉的东西。”
说着,陆政安从袖袋里翻出一枚棕色的药丸,那药丸有孩子指尖大小,映着光线还透出一丝红色。
季月桥请来的大夫乃是宫中出身,见识和学问都非寻常大夫能比拟的。眼下看着陆政安手里的那枚药丸,只见那大夫鼻翼微动,轻声说道:“藏红花?”
众人一听大夫这么说,再看向那妇人时眼神便有些怀疑了。
那妇人见众人这般看着他,心里已经慌到了极点。
“藏红花活血化瘀,怀孕的人最是忌讳触碰这种东西。这位夫人先前认为自己身怀有孕,竟然还随身携带这种药来我铺子,究竟是何居心?夫人还是要随我去衙门把话说明白的好。”
过来闹事的女子本来身份就见不得光,如今听陆政安说要拉她去见官,更加六神无主。顾不得自己鼓起的肚子,扑跪在陆政安面前。
“别,别报官,我,我……”
见那女子忍不住要说出实情,马云涛立时开口阻道:“陆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看这女子大这个肚子实在是可怜,而且都已经跪下来求你了,何不放人一马?”
一旁的宋淮书心里一直憋着气,听马云涛这话立时接道:“马老板也是做吃食生意的,应该清楚店里出现意外对生意影响会有多大!而且这位夫人先前认为自己身怀有孕的情况下,竟然还随身带着藏红花的药丸,是何居心大家心里都清楚么。就这种人而言,哪里配当一个母亲?!”
说罢,宋淮书转向马云涛,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质问道:“马老板话里话外处处针对政安不说,还几次三番阻拦我们,莫不是背后指使这女子的人是你不成?!”
宋淮书此时已经被气得快要没有理智了,说出口的话虽然有理有据,但却丝毫不留情面。听得马云涛青紫一片,挥袖反驳道:“一派胡言!”
“既然如此,那我们要去见官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来庆贺我们铺子开业,那我们双手欢迎,若是别有用心,也不怪我们不顾往日情面!”
在场的众人没想到进来买个吃食,竟然还顺带看了这么一场大戏。一个个的看着柜台前的几人,兴奋地都要摩拳擦掌了。
宋淮书说完,陆政安也不再犹豫,扶起地上女子就开始往外走去。
在陆政安弯腰的瞬间,极快的对宋淮书说了两个字。看宋淮书愣了一下,看着陆政安离去的背影,立时扬声对铺子里还未散去的众人说道:“让大家受惊了,为了补偿大家,今日铺子里所有货物一律五成优惠。”
在内室的门口,沈念瑾看着宋淮书的背影,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口中喃喃道:“这对契兄弟倒是一对妙人。”
……
在去衙门的路上,那名夫人便直接跟陆政安说自己是受人指使,乞求陆政安能够放她一马。
陆政安自然知道她是受人指使,他将人送官的目的正是为了揪出她背后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对方的三言两句就放过她。
虽说陆政安是初次进入县衙,但有陆长根和岳父宋希仁在,心里倒也不打怵。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在堂上如实说了一遍,再轮到那夫人时,对方已经抖如筛糠。
能坐到堂上的人自然不是傻子,见那女子表情异常,再去查她的身份时,竟然发现她是一个逃奴,名曰秋娘。
因为害的主母早产,秋娘心生恐惧便从主家逃了出来。为了逃避主家的追捕,同时也为了活命,秋娘便沦落到了暗门,自此以卖肉为生。
原本秋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却不成想冬月的时候,她一向准时的癸水竟然没来,随即肚子便开始大了起来。
宅子里的妈妈见状,只当是秋娘是有了身孕,当即熬了碗堕胎药给秋娘灌了下去,却不想这碗药下去,秋娘腹中的胎儿非但没掉,反而肚子越来越大。
无奈,管事妈妈也只能任她将孩子生下来,秋娘虽说不能再接客,因为没法赚钱没少受管事妈妈的打骂。就在前几日秋娘在打扫庭院的时候,竟然被一个客人看中。对方非但不让她伺候,还给了她几两银子,同时塞给她一瓶药丸,让她在四月二十六那日去陆氏干货铺子找机会服下,等事成之后再另有酬谢。
秋娘之前也曾在高门大户里伺候的,对方给的药里掺着大量的藏红花她一下就闻出来了。秋娘本来也不想要这孩子,一咬牙便就同意了下来。
说完之后,秋娘膝行到了堂前不住地对着县令磕头求情。
县令也知道此事可大可小,瞥了一眼陆政安等人,追问道:“找你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奴只知道此人姓陈,身量并不高,年约四十上下。哦对了,这人耳朵上长了个肉瘤,其他奴就真的都不知道了。”
听秋娘说完,陆政安只觉得她口中的那人有些熟悉。在回头看向岳父的时候,只见县衙门口看热闹的人中,马掌柜着急忙慌往外走,陆政安立时回忆起来,秋娘口中的陈姓男子跟马云涛身边的车把式极为相似。
于是,陆政安忙对着县令大人拱了拱手说道:“大人,草民知道那人是谁。”
当一众捕快来到马云涛下榻的客栈时,马管家正跟在马云涛身后急匆匆的向外走。然而当两人从楼上下来,看到进门而来的众位捕快,整个人顿时双腿一软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马云涛和车把式来到县衙后,在杀威棒和惊堂木的双重压力下,两人便将自己所做之事尽数吐露了出来。
因为此事情节较轻,但性质极为恶劣,参与的几人当即就被县令给收监了。
等到季老夫人的马车来到县衙门口的时候,陆政安搀扶着宋希仁刚刚从县衙里出来。季老夫人看着陆政安消瘦不少的脸,当即红了眼眶。
“天杀的贼孙害我政安。”
看季老夫人如此激动,季月贤忙站在一旁安抚道:“祖母切莫生气,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当心身子。”
“老夫人到了怎么不在铺子里等我?这边也没什么事。”
见陆政安确实没受什么伤,季老夫人这才放心下来。“一听说你出事了,我哪能坐得住啊,索性就过来看看。哎,现在的人啊,真是看不得人家过得好一点儿。你瞧你这生意才有点儿起色,就有人惦记上了。”
“没事儿,我对这人本来就防备着呢,翻不出什么大风浪。”陆政安扶着季老夫人的手臂,一边往马车旁走去,一边问道:“我正和淮书说,等铺子稳住了就去江安镇看您的。”
闻言,季老夫人笑着拍了拍陆政安的手背。“之前你劝我的话,我都记着呢,没事儿的时候琢磨琢磨,觉得你说的也挺有道理的。趁着我现在身体还硬朗,四处走动走动,吃点儿以前没吃过的好吃的比闷在家里强多了。”
待陆政安等人回到铺子的时候,时间已经到未时了。看着宋淮书还在铺子里忙活,陆政安将季老夫人送去内室休息,自己忙去柜台帮忙。
“怎么样?可还忙得过来?”
宋淮书闻言,忍不住笑了笑,一双眼睛一闪一闪的犹如天上的星辰一般。“有二旺,还有季家两个公子帮忙,哪能忙不过来。”
正说着,季月贤牵着陆星沂从外面走了进来。陆星沂仰头看着提着东西走出铺子的客人,奶声奶气的学着宋淮书模样喊道:“客人慢走,稀饭再来嗷。”
陆星沂的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偏偏陆星沂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攥着季月贤的手指,奇怪的问道:“伯伯,他们笑什么?是笑星沂么?”
季月贤看着陆星沂的模样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弯腰将人从地上抱起,温声哄道:“星沂棒棒的,长得有那么好看,才不是笑你呢。”
见季月贤抱着陆星沂进了内堂,也不再去管她。帮着把账目记好后,这才开口询问宋淮书道:“可曾吃过饭了?我让二旺帮着去对面订了一桌席面,等下你赶紧过去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