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兰氏刚到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陆政安身边的张嬷嬷。看对方身形挺拔,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着虽然朴素但却很是干净整洁,那通身的气派并不像是乡野出身。
正待宋兰氏疑惑对方究竟是谁的时候,当目光看到屋檐下捧着脸的宋淮书,以及他身边坐着的老夫人,顿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看着迎过来的陆政安,宋兰氏低声问道:“季家那位?”
见陆政安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宋兰氏心里也有了谱儿。将手里提着的红枣,桂圆,红糖这类的东西递给了陆政安,随他一起进了院子。
宋淮书看到自家父母亲过来,忙扶着椅子站起了身。季老夫人看着来人与宋淮书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心里也已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虽然季老夫人在外身份尊贵,可是作为陆政安的外祖母,还是第一次同宋淮书的父母见面,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丢的。看宋兰氏和宋希仁走到院中,季老夫人也拄着拐杖站起了身。
不过,季老夫人毕竟是长辈,即便是宋兰氏和宋希仁作为娘家人,也不好让她一个长辈过来接。
于是,宋希仁和宋兰氏紧走了几步来到了季老夫人面前,待陆政安走过场似的介绍了一下后,两人便以晚辈的身份同季老夫人见了礼。
季老夫人牵着宋兰氏的手进屋时,眼睛扫过两人带来的东西,看红枣,桂圆,红糖,以及包被衣服等一应俱全,晓得宋淮书的父母亲都是礼数周到的人,脸上的笑容不由更热情了几分。
宋兰氏乃是书香门第出身,言谈举止和乡野妇道人家总归是有些差别的。老夫人询问得知宋兰氏娘家竟是江安镇的兰家,心中直叹陆政安运道之好。
要知道,兰家老爷子乃是大熙朝有名的大能,仰慕他的文人举子数不胜数,陆政安能与他攀上关系,日后若是到了外面,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想到这里,季老夫人对待宋兰氏夫妇的态度更热络了几分。
陆政安此时顾不得堂屋里相谈甚欢的几人,此时的他正在灶屋里站在菜柜前,看着里面的各式各样的菜蔬有些发愁。
先前的陆政安并不知道催生饭的意义如何,如今听了张嬷嬷的解释后,便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好在因为季老太太的留宿,家里的食材不管是季老太太自己带的,还是自己下山采买的都极其丰富。想要整治出一桌席面来,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
就在陆政安准备生火烧水的时候,宋淮书提着蒲扇走了进来。看到陆政安蹲在灶膛前,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说道:“你去弄菜,我来烧火吧。”
陆政安看着热的鼻尖冒汗的宋淮书,从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出去。
“屋里面热的进,你还是去堂屋跟母亲他们去说话吧。张嬷嬷去后面院子里拔葱去了,等下就过来了。”
“他们长辈说话,我又插不上嘴,待在堂屋里也无聊得紧。我拿了扇子的,真觉得热我就扇几下不就行了嘛。”
陆政安设想一下堂屋内的场景,明白宋淮书确实不想过去。于是便低头把火生起来,去外面提了把竹椅放到了灶屋的门口处。
“那你坐在这儿就行了,凉快还能跟我说话。”
陆政安说完,看到宋兰氏他们过来,还提了一个西瓜。放在水盆里清洗了一下,便切成小块儿后,先递给了宋淮书一块儿,而后才放进了托盘里给堂屋说话的几人送了过去。
等到陆政安从堂屋出来的时候,宋淮书正捧着西瓜啃得正开心。见铁锅里的水已经开始响了,眼巴巴的盯着陆政安问道:“你锅里烧水准备做什么?父亲母亲又不是外人,这么热的天,咱们随便做点儿不就行了么?”
宋淮书的话音刚落,张嬷嬷拿着一把小葱走了过来。
将头顶的草帽挂在灶屋的屋檐下,张嬷嬷站在宋淮书旁边,一边剥葱,一边笑着回道:“那可不成,今儿是宋老爷和宋太太过来给你催生的,这顿饭可不能马虎。”
宋淮书哪里知道什么催生饭,不过听张嬷嬷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多问。低头把手里的西瓜吃完,去盆里洗了下手又回到了灶屋门口。
“张嬷嬷,我来择小葱,您去吃块儿西瓜解解渴。”
见宋淮书伸手过来,张嬷嬷笑着侧了下身躲了开去。“宋少爷就别再沾手了,老奴来就行了。您还是搬着凳子往院子的树荫下坐坐吧,这厨房的热气不停地往外出,您坐在门口能不热么?”
说话间,陆政安已经把排骨焯好了水,正用笊篱往瓦罐里盛。等张嬷嬷把小葱择洗好,陆政安用忙拿了两根打成结扔到了瓦罐里。
“淮书看一下灶膛的火,我去仓房里把碳炉找出来把汤炖上。”说着,陆政安一溜小跑往仓房跑去。
张嬷嬷虽说常年在季老夫人身边伺候,但也是有着一手好厨艺的。看陆政安切的肉片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犹豫了一下,还是撸起袖子将陆政安推到了一边。
“表少爷,还是老奴来吧。您这肉片切得,等小一点儿的都炒老了,厚一点儿的都还没熟呢。”
见自己的刀工竟然被嫌弃,陆政安下意识看向门口扇着蒲扇的宋淮书,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很是无奈。
宋淮书瞧着他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好笑,不过宋淮书也感觉陆政安的刀工也并没有张嬷嬷说的那么糟,不由得打圆场道:“做好了都是一样的吃,而且今天在的都没有外人,也没必要这么讲究。”
张嬷嬷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这个看似没什么脾气的小少爷竟然这般护着陆政安,一时间心里又好笑又欣慰。
在厨房里同张嬷嬷忙碌了一个时辰,灶屋里案板上的碟碗已经快要摆放不下。等到陆政安将碳炉上排骨汤端下来,只觉得里衣都要被汗水浸湿了。
看着陆政安被热的通红的脸,宋淮书不禁心疼万分。忙拿了方被泉水冰过的帕子递给了陆政安,在陆政安擦脸的同时,不停的用手里的蒲扇给他扇着凉风。
“看你头发都汗湿了,要不去屋里换件干净的吧,这裹在身上多难受啊。”
见宋淮书拧着眉看着自己,陆政安抹了把脸上的汗,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儿,也就热这一会儿。还好你还有一个月才能生,照这个热法,坐月子实在熬人。”
张嬷嬷也已经缓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烈阳,赞同的点了下头。
“确实如此,先前听大夫说,生孩子等于全身的骨头都松了一遍,月子里务必要防护好不能见风,更别说洗澡了。好在过几日就要立秋了,山上风凉不至于那么难过。可见的宋少爷肚子里的这个小主子,是个会挑日子的。”
自打怀孕之后,宋淮书异常的怕热,等到入了夏之后扇子更是不离手。原本想着生孩子正赶上热天,宋淮书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听张嬷嬷这么说,心里默算了一下日子,等自己生孩子的时候,确实已经入秋了,这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三人在门口歇息了一会儿,见时间已经将近午时,陆政安去堂屋将桌子放好,把和张嬷嬷一起做好的十多道菜端了上去。
不知宋家两位长辈顾忌着季老夫人,饭桌上两人并不像先前那般同陆政安和宋淮书有说有笑,整个堂屋里寂静的只能听到几人咀嚼以及碗筷碰撞碟子的声音。
好在这顿饭吃的时间并不太长,让张嬷嬷和两位稳婆帮着把桌子撤了之后,陆政安这才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朝宋淮书看去,见他同样也是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安抚一般的伸手捏了捏宋淮书的掌心。
季老夫人端坐在上手,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晓得有自己在,几人说话都不太方便。
季老夫人扶着桌子站起身,满含歉意的对宋兰氏和宋希仁说道:“今日起的有些早,这会儿有些倦了,老身就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见状,宋兰氏和宋希仁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季老夫人扶着张嬷嬷的手进了西屋,这才转过头看向陆政安和宋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