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陆铭家闹腾得很,陆政安自然不想同他家接触。只是老太太既然这么说,而且他也想知道真相,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应了下来。
“可以,请老夫人稍坐,我这就下山请两位长辈过来问问。”
说罢,陆政安嘱咐宋淮书在家先陪了一陪季家老太太,自己便疾步下山去了。
化龙山的清晨还是有些冷的,陆政安出门后才发现自己夹袄没有穿。正犹豫是否回去拿的时候,只见小院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抱着一件衣服朝这边本来。
看到陆政安正在山道上望着他,宋淮书快步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把夹袄递到了陆政安面前。
“早晨天儿冷,你穿上衣服再回去,免得着凉。”
陆政安伸手接了过来,触摸着还带着宋淮书温度的夹袄,心下一阵温暖。“好,我叫了长根叔和四伯过来,马上就回来,你不要害怕。”
宋淮书确实有些担心,不过在听到陆政安的话后便把心放了下来。“我知道,你快去吧。”
……
当陆政安敲响陆长根家的大门时,陆杨氏方才起身。听到敲门声心中不由一惊,扬声应了一声后,忙趿拉着鞋子往门口走去。
待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陆政安后,陆杨氏愣了一下,忙开口问道:“政安这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闻言,陆政安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确实有点事儿,长根叔可起了?需要辛苦他去我家一趟。”
“起了,起了。”陆杨氏说着,便要去屋内喊陆长根出来,不过却被陆政安给拉住了。
“我还得去四伯家一趟,长根叔收拾好了,就让他先去。”
说罢,陆政安便急匆匆的走了。
陆杨氏从未见过陆政安如此,心中顿时一慌。忙进屋叫了陆长根赶紧起来,随即自己收拾了一番,和陆长根一起先往化龙山赶去。
陆政安来到陆铭家门口的时候,他家门已经打开了。裹着一身破夹袄的陆铭挎着箩筐和铲子正准备出门捡牛粪,看到陆政安急匆匆的过来,不由得脸色一僵。
自从陆政平把陈翠花接进门之后,他家便再没安生过。那陈翠花性子嚣张跋扈,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稍不如意便摔锅砸盆。
陆铭做了半辈子村长,哪里是个好拿捏的,你来我往间,斗得好不热闹。
而那陈翠花也是个心狠的,见陆铭是个倔骨头,挺着微微凸起的小腹跳河撞墙,无所不用极其。
加上陆铭老两口又心疼自家儿子在中间受夹板气,于是退一步,便百步退。以至于家里陈翠花一人独大,每日里对两人呼来喝去,就跟使唤下人一般。
为了躲避陈翠花,陆铭每天早早地便会出门,不到饭点儿不归家。没成想,今日刚刚开门准备出去,竟然看到陆政安竟然主动上了他家的门。
自从陆政安不声不响的娶了个男妻之后,陆铭对他心里便没什么好感了。加上宋淮书与陈翠花同一天进门儿,一个谦逊有礼,勤快体贴,一个嚣张跋扈,蛮不讲理,这般对比下来,让陆铭可谓是丢尽了脸面。
所以此时再看到陆政安后,陆铭只觉得满心的不自在。
“四伯。”
相比于几个月之前的精神矍铄的陆铭,眼前的他表情阴翳,身形干瘦,与先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嗯,你这么早来村里有事儿啊?”陆铭努力直起腰身问道。
“是有一些,需要请四伯去我家一趟。”
一听陆政安是来请他的,陆铭心里不免诧异。“啥事儿啊,在这儿不能说么?”
听陆铭并不太想去,陆政安也不以为意,仍旧态度恭敬的说道:“此事事关重大,长根叔已经过去了,还是劳烦四伯随我去一趟吧。”
陆铭感觉出陆政安的异样,仔细看了下他的表情后,于是将肩上的箩筐和铲子放在大门内,对着陆政安扬了下下巴,沉声道:“走吧。”
在回家的路上,陆政安将季家过来找人的事大致跟陆长根夫妇和陆铭说了一下。
“你娘确实叫季雨桐,不过她来咱村儿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老爷子见她一问三不知,长得又柔柔弱弱的,也不放心把她送走,索性就留在了你家。过了几年,你娘和你爹也就成婚了。”
陆铭等陆长根说完之后,也跟着点了点头。“你娘初来咱们村的时候,口音跟咱们这边不太一样。听着靠北方一带,你说季家就在江安镇,那跟咱们也差不了多远,或许只是巧合吧。”
听这几人的议论声,并没有言语。毕竟他对原身父母的记忆并不深刻,甚至都没办法回忆起他们的面容,所以只能沉默不做声。
一行人来到陆政安家门口的时候,看着停在门口的那辆外形奢华的马车,纷纷愣了一下。而这时,张嬷嬷正想出门看看几人来了没有,见到陆政安领着几人过来,忙躬身退到一边请几人进屋。
陆杨氏和陆铭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看到一身贵气的季老太太皆有些畏手畏脚。
宋淮书看到陆政安回来,不由得松了口气。看陆政安眉头紧皱,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察觉到宋淮书的担忧,陆政安反手握了一下他的手。见宋淮书表情缓和过来,陆政安紧皱的眉头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在陆政安下山叫人的时候,季老太太基本把陆政安和宋淮书的事情问了个大概。知道两人感情甚笃,此时瞧着两人亲密的小动作,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四伯,长根叔,长根婶儿,这位就是季家老夫人,想问一下关于我娘的事情。”
季老太太掌家这么多年,通身的气派与威压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见三人在自己跟前畏手畏脚,点了下头温声说道:“这么早劳烦各位过来,老身深感歉意。但是小女失踪多年,如今寻得线索,还望几位能够体谅老身的心情。”
几人见老太太慈眉善目,说话也极是和气,紧张的心情便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老夫人客气了,有什么想知道的,您尽管开口。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听陆长根搭话,季老太太将目光转到他身上,开口问道:“那陆公子娘亲的名讳几位可曾知晓?她又是何时来到贵村的?”
季老太太话音落下,陆铭拧眉仔细回忆了一下,便说道:“政安娘确实叫季雨桐,莫约庆和三十年,夏季快入伏的时候来的我们村儿。看您家当是大富之家吧,但是政安娘来时人又瘦又小,一身破烂衣裳就跟个叫花子没什么区别,一点儿也不像是高门大户出来的。”
闻言,季老太太不由疑惑。
季雨桐乃是仲春时节,随她大女儿乘船探亲途中,搭救圣人时意外落水。当时的季家虽然远不及现在的权势,可也算得上是富贵人家。
而且季雨桐与她家大女儿出行的时候,随身所带皆是当即新裁的衣裳,不管再水里如何扑腾,也不至于衣衫褴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