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多着呢,我爹早年是宁夏卫的千户……”妙悟回答得不耐烦了,“你到底做不做?”她那只烂眼一瞪,细布上又渗出一股子血来。
“我做。”柳青从那个小包里取出针线,手却止不住地发抖,那棉线捏在指间,怎么也穿不过针眼去。
“你若是做不了,我留着你也没用了。”
妙悟看着她苍白微颤的手,冷冷道。
柳青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听妙悟的意思,来福应该平安无事,现在也许已经飞回了衙门报信。即便没有来福,她遣回去的那个衙差也会求援,或许她离死还有一段距离。
“......那你忍着点疼。”她终于穿好了线,对妙悟扬起针。
“好,你也忍着点。”妙悟与她面对面坐着,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柳青的手悬在空中:“你这是做什么?”
“你手里拿着针,不这样我怎能放心。”妙悟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柳青抿了抿唇,推针入肉,一点点缝起来。她从前只切开过皮肉,并未缝合过,她就按缝衣服的针法来,妙悟似乎也不在意。
针离眼头越来越近,妙悟似乎突然痛得厉害,掐着柳青的手掌一下子上了力气。
她的手劲极大,柳青被她掐得喘不过气,泪都要涌出来了。
关注
一根针刺向她的虎口,柳青哑着嗓子喊她快松手。
片刻之后,妙悟的手才渐渐松了下来。
“......”柳青惊魂未定,猛吸了几口气,“要不……咱们......聊点别的,你也许......就没那么疼了。” 再来这么一次,她可受不住了。
“聊什么?”
“......聊聊你一共杀了几个人?为何要杀她们?”
妙悟探出另一只手数了数,“......五六个?六七个?记不清了。不过我杀她们是为了她们好。”她神色很是平静。
“......怎么个好法?”
看来除了那几桩悬案的死者,还有其他的人遇害。
“这几个寡妇......包括那个公主在内,都是被恶灵占了身子。她们不安分守己也就罢了,还偏要勾引有妇之夫,害得人家家不成家,妻离子散。我几番渡她们不成,只有如此,才能让恶灵弃她们而去,还她们安宁,也还旁人安宁。”
妙悟面色肃然,似是在说一件神圣之事。
柳青听得震惊,差点忘了自己方才回针没有。
妙悟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净空教的教义,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懂......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是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净空教……所以她虽是顶着尼姑的身份,心里信的却是旁的。
“......刚跟你见面,便觉得你不对了,”柳青将手中的线轻柔地拉了拉,“你此前一直与公主来往,听说她死了,最先的反应应当是十分震惊,或是问她如何死的,可你却好像早知道公主横死了一样。然而公主的事朝廷一直极力保密,你这个出家人知道得肯定更少。你有这种反应就很不对劲了。”
妙悟听罢,淡然一笑。
“原来如此......你倒是不笨,难怪能混在男人中间做官。”
“......”
柳青手上只一顿,便又接着缝起来。妙悟掐了她的脖子,自然就知道了她是女人。
知道便知道吧,她都快死了,还怕人知道这些。
她手上已经尽量磨蹭,可是妙悟的眼框就只有那么大,这伤口终究还是缝完了。
妙悟换了块细布将脸上的血擦干,又取了铜镜来照了照,再用细布将伤眼蒙上,尾端在脑后一系。
“嗯,针脚不错,看在你缝得认真的份上,我先带你看看你的葬身之所。”
她回眸对柳青笑了笑。
她口中的葬身之所,是个极狭小的地方。也就是三步长,两步宽,是这座木屋的里间。
柳青随着她进去,手还被捆着,想从背后打晕她再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
此处没有窗,光线昏暗得很,全靠外间投进来的那点亮光。
妙悟点了灯,柳青这才看清楚里面的样子。
一条条发旧的黄条幅从梁上垂下,两侧条幅的正中是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神龛,神龛里供的那人柳青叫不出名字来,但和佛堂里供的显然并非一系。
柳青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什么,那东西咚地摔到地上,咕噜噜滚到了墙角。
妙悟抠住那东西上的窟窿放回神龛旁,柳青才看清那竟是一个人的头骨,上面还贴着一张符咒。那符咒上朱砂写的符号与公主和其它几个妇人身上的血痕几乎一模一样。
妙悟原先竟用这东西做了镇纸,压在一叠黄条幅上。
“......这是谁的......?”
“丘氏。”妙悟面无表情。
“......你是说林丘氏?”三桩悬案中最早那一桩的死者。
“她也配姓林!”
妙悟突然发了狠,将油灯猛地往桌上一戳。烧热的灯油飞溅到她手上,她也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