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姝以为他没听清,续道:“我们趁秋猎的时机逃离长安城,这次再不逃,我怕就没机会了。”
谢秉安:……
他捏紧茶盏,问:“娘娘就不想找谢秉安报仇吗?”
蔚姝叹气,摇摇头:“以我的能力想进巡监司都是一件难事,更别提找谢狗报仇了,左右有燕王与皇后联盟对付谢狗,也用不上我,我们还是逃得远远的,免得再白白送了性命。”
谢秉安险些被气笑,他放下茶盏,漆黑的眸底藏着幽深难辨的沉色:“娘娘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了。”
蔚姝看着温九,杏眸里沁着淡淡的雾气:“我们欺瞒陛下的事一旦被揭露,便是死罪,我不敢想这一天到来会怎样,与其成日里担惊受怕的活着,不如早早逃离的好,你为我做了太多的事,多到我已无以为报,我不能再把你往火坑里推,不能让你像外祖父与舅舅的下场一样。”
温九为了她,甘愿净身入宫当太监。
为了她,将蔚家与国公府送上死路,如今又为了她,做下欺瞒陛下的死罪,在云芝走后,她想了许久,她不能为了自己的仇恨,再拉上温九的性命。
第40章
谢秉安搭下眼帘, 指腹在盏边碾磨。
寂静的罩房里响起蔚姝薄颤的娇软声:“温九,你答应了吗?”
谢秉安:“嗯。”
蔚姝走后,东冶从拐角走进来, 看了眼步入前院的纤细身子, 心里忍不住啧啧两声。
蔚小姐真勇啊。
也就是主子惯着蔚小姐,若换做旁人,不等那人开口就死在主子跟前了。
东冶换一盆干净的水,觑了眼把玩着茶盏的主子, 低声道:“主子, 水换好了。”
谢秉安起身走过去,双手浸在温水中, 水波荡漾在深邃无波的凤眸里, 遮不住氤氲在眼底的戾气。
小姑娘想逃了。
该由着她。
还是该将她关起来, 囚着她。
东冶站在边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心底还是不由的佩服蔚小姐。
见主子洗净手, 东冶递上干净的帕子,谢秉安擦拭着每一根手指,问道:“董婆婆在荆州安置的如何?还有杨家的事查的怎样了?”
东冶道:“潘史派去的人途径荆州,去董婆婆的住处看过, 她老人家一切安好,就是想念蔚小姐,成日里嘴里念叨着蔚小姐的名字, 杨家的事……”他顿了下:“我们的人回信说, 在淮南一带查到秦雷的踪迹,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三年前是在炸死, 故意躲避朝廷追查。”
谢秉安眉峰微皱,将帕子递给东冶:“秘密行事,切莫打草惊蛇。”
东冶道:“是。”
他想了想,续道:“主子,您说秦雷若是活着,那他背后之人会是谁?”
谢秉安看向窗牖外飘摇的灯笼,眸底浸着森寒的冷意:“淮南是沈禾的地界,沈禾是燕王的亲舅舅,你说他背后之人是谁?”
东冶一震:“是燕王!”
翌日一早,承乾宫的轿撵停在乐明宫的寝殿外。
蔚姝今日穿了一件金丝海棠花的栀子色衣裙,臂弯处挽着淡色的披帛,梳着简单的百合髻,明澈的杏眸沁着秋日晨曦的清凉,她看了眼站在轿撵边的温九,穿着藏蓝色的太监服,脸上罩着黑色面具,她轻提裙摆走下台阶,笑颜如花:“温九。”
温九垂眸,避开蔚姝盛满笑意的眼睛:“娘娘,时辰不早了,该上轿了。”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却有种格外的疏离感。
蔚姝坐上轿撵,看向温九,有些不解:“温九,你嗓子怎么了?”
听着有些怪怪的。
温九道:“昨晚着凉,嗓子有些不舒服。”
蔚姝了然,难怪听着和平常不太一样。
轿撵停在宫外,蔚姝在云芝的搀扶下刚走下轿撵,东冶便来到跟前:“娘娘,主子吩咐,让您坐他的马车。”
蔚姝:……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马车,最前面是皇帝的马车,后面是谢狗的,与当初去寒清寺的顺序是一样的,想到在巡监司谢狗对她做的事,蔚姝就恨得牙痒痒。
她忍着愤怒,问道:“东公公,我能否独自乘坐一辆马车?”
东冶面上笑着,眼神却是瞟了一眼边上站着的温九:“主子说了,娘娘若是不去,就——”
“我去!”
蔚姝赶紧止住东冶的话,生怕他当着温九的面说出谢狗用他要挟她的事,她看了眼站在轿撵边上的温九,唇畔轻抿,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东冶走去掌印的马车。
车帘掀开,入目便是谢秉安那张极其讨人厌的面具!
想到这张面具贴着她的肌肤带起的凉意,和面具下的唇带给她的颤栗,蔚姝就恨不得在他脸上踹上几脚,对上谢秉安看过来的凤目,蔚姝朝他冷哼一声,轻提裙摆坐在左侧坐榻上,小脸上明目张胆的显着三个字:别理我!
“几日不见,娘娘脾气见长。”
谢秉安翻过一页书卷,唇角扯着兴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