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秉安:“小姐还坐着干什么?天色已经暗下了,再晚点回去,又该被鬼撵了。”
蔚姝:……
她豁然起身,气呼呼的瞪着温九:“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蔚姝大步离开罩房,心里想着,日后再也不来找温九了。
哼!
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张嘴,一点也不讨喜。
屋内,谢秉安紧皱着眉宇,食指在字迹收尾处划出一道湿润的痕迹,又将手背在身后,抬头冷冷的看向挂在斑驳墙壁上的侍卫服。
东冶从屋外进来,瞧见主子身上凛冽的气息,心里咯噔一下。
他刚从宫里悄悄跑出来,不知尚书府发生了何事,又是谁惹主子生这么大气?
东冶眼皮子猛地一跳,一个念头陡地跳出来。
——难不成又是蔚小姐?!
东冶压下心中惊骇,恭声道:“主子,巡监司与东厂内的暗桩都已在潘史的掌控中,就等主子下令了。”
主子离宫已有二十几日,朝中的众多言官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成天嚷嚷着拥护燕王,想要拔除主子在宫里的势力。
他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一个个腐朽不化的老东西去拥护一个不成气候且心思狭隘的燕王,能成什么气候?最后都不过是白费力罢了,等主子一旦回宫,这群老东西保不准又跟乌龟一样缩在壳里。
谢秉安冷声道:“还不到时候,等下个月宫宴,西域使者来时,再行动也不迟。”
他蛰伏了这些天,也该让燕王掉点骨头了。
男人的食指沾上水,指尖在粗糙的桌面上顿了一下,利落的写下一个‘杀’字,最后一笔收尾时,凌厉的杀意骤显。
东冶犹豫了一下,把今日在金殿外听到的事如实禀报:“主子,还有一事,奴才听李道长说,陛下有意让蔚小姐下个月进宫参加宫宴,奴才怕到时蔚小姐若是与主子撞个正着——”
对上主子锋利如刀的目光,东冶打了个寒颤,朝自己嘴巴扇了几下:“奴才多嘴,该打,该打。”
谢秉安将茶水泼向桌上的‘杀’字,看着融为一体的水渍,眼底的凉薄化为冷冷的嘲讽:“认出便认出,我怕她作甚。”
天彻底暗下了,屋檐下挂着的纸纱灯发着幽幽的光。
蔚姝气呼呼的回到房里,倒了一杯凉茶一口喝干,将茶盏重重掷在桌上,气闷的坐在绣墩上,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时,抻了抻脑袋,瞧见云芝走进来,手里攥着一封信。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抿紧唇畔,没有问有关季宴书的任何事。
那人不论怎样,都已经与她没有瓜葛了。
“小姐”云芝将信递过去:“这是宴世子嘱托奴婢带给小姐的,他说这封信里写了他这些日子为何没有出现的缘由,他想让小姐看完这封信再决定要不要见他。”
云芝见蔚姝垂眸看着信函失神,忍了忍又道:“小姐,奴婢看宴世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上冒了好多胡茬,也憔悴了许多,应该是真的有苦衷。”
蔚姝秀眉紧皱,搭在腿上的双手紧了又紧,克制自己不去拆开信封。
不论季宴书有没有苦衷,他们的缘分都已经尽了。
蔚姝接过信函,在云芝期待的目光下,将信函放在灯罩里烧了。
云芝一惊:“小姐,你不是一直在等宴世子的解释吗?如今他解释了,小姐怎地又不看了?”
蔚姝闭上眼,泪珠滚落:“我是要入宫当妃子的,即便知道了他的苦衷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倒不如就这样,再不相见,时间长了感情也就淡了,到那时,他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子妃鸿案相庄。”
而那时,她或许已经是深宫里的一捧黄土罢。
这一晚蔚姝失眠了,直到天快亮才有了睡意。
翌日一早,云芝叫了好一会才叫醒蔚姝,见她眼帘下乌青一片,一看就是一夜未睡。
蔚姝翻了个身,声音软糯迷糊:“再让我睡一会儿,好困。”
转眼又过去五日,算下来蔚昌禾已经被抓走有十二日了。
尚书府的人都在猜测,蔚昌禾八成是真的出不来了,有些下人想着不要奴籍,不要工钱,只想在尚书府被落罪之前偷偷逃跑保住一条小命。
蔚昌禾是否有罪的事对蔚姝来说并没有太大关系。
在她眼里,早晚总是一死,但云芝与董婆婆不同,她们不能被蔚昌禾给牵累了。
这五日蔚姝果真做到了不去理会温九,就冷着他,谁让他的嘴巴那么毒。
她让云芝没事就悄悄去碧霞苑,打探范姨娘的动向,若尚书府真的有难,她需得提前让云芝与董婆婆离开。
漫天红霞消逝,长安城被无边的黑夜笼罩。
悄悄在碧霞苑打探消息的云芝趁着黑夜跑回来,一进到绯月阁就放声大喊:“小姐小姐!出大事了!要大祸临头了!!”
蔚姝坐在窗边,按着杨氏的针脚学着绣海棠花,听见云芝破了音的嗓子,心里咯噔一下,半个身子趴在支摘窗上朝外看去,看见云芝因跑得太快险些摔倒,等她稳住身子,才问:“出什么大事了?”
云芝的脸在纸纱灯下有些惨白,她指向外面,急声道:“奴婢、奴婢看见范姨娘与何管家她们、”她狠狠咽了下口水,续道:“在往府外的马车上搬箱子,搬了好多,好像是要离开尚书府。”
蔚姝秀眉紧皱:“我们去看看。”
她正准备放下手里的物件去府外看看,视线的余光里忽的看到窗外前院的拐角处走出来一道身影,那人身量颀长挺拔,沿着纸纱灯走到花架下,漆黑的凤眸冷漠且平静的看着她。
蔚姝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