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们高一就有缘分吗◎
小面包好不容易挤出县城市区, 拐进郊区,终于一路疾驰起来。车子平稳地开着,高度的树木飞快往后退, 大片的巴蕉林卧在路旁, 黛青的山在远处静静坐着,一抹云雾薄纱似飘过,其中一座古建筑若隐若现。
“三叔的幺儿今年也毕业回来了, 家里托关系搞进了房管所上班,都准备结婚啦。现在三叔享福咯,三个儿子都结婚了,就差谁生个孙子出来了。”
郑彩霞笑着应了声,“三叔的孙女也挺乖的。”
“害, 女孩嘛,毕竟都要嫁出去的, 生儿子才能给自己送终啊”,云有车打过方向盘。
郑彩霞视线被远山上的古建筑吸引去,笑着敷衍了声。
云有车收了云桉母女的礼物,讲话都没那么咋咋呼呼,见郑彩霞不理他, 继续道:“要我说,嫂子你也要开始和三叔打点关系,以后云桉毕业, 你也托三叔搞搞关系。我听他们说在县城房管所上班一个月能有五六千呢!”
郑彩霞目光追随着窗外景色,直到山上的建筑化作一个点往后退去, 才收回视线, “云桉还小, 再说了, 麻烦别人也不好。”
云有车不以为意地嘁了声,“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嫂子,您也别嫌我这人俗,我哥不在,总得找个人帮着云桉打点下。女孩子靠自己很难出头的。”
云桉趴在车窗,出神地看着窗外。
芙蓉镇似乎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以前出状元,现在出富商,特别那几位大状元的后人,据说都混的不错,每年都会花大价钱缝补祖宅。古建筑总少不了木头玩意,于是状元府的修缮都要拜托云有房,比如刚刚那一座就有云有房的妙手回春。
一个流畅转弯,眼前的景色秀气起来。
流水潺潺,鸡鸣犬吠。金灿灿的阳光在溪底沉石上跳跃,几户人家像黑白棋子似的落在小溪两旁。
“辛苦了阿车,给个红包,你拿着。”
“这怎么好意思啊!”
“要的,保个平安。”
“哈哈哈行,要么说嫂子文化人......”
云桉懒得听完对话,跳下车去搬行李。
而她才刚将行李都放到小石子路上,郑彩霞阖上车门,“轰——”小面包炸着尾气瞬间就开远。
云有车拿了钱,又去打麻将。
一户白墙前。
徐徐清风扑面,墙内高大的香樟树撑起一片浓荫,站在墙外的母女。
郑彩霞翻着钥匙包,而云桉望着那一直追着鸡跑的小狗。她看了它好一会了,那虎头虎脑的小狗居然完全无视她!
家里门前都站着人了!
“老——虎——”云桉一提丹田,久违地吼了声。
只有群山环绕里,这种怒吼才不显得突兀。
那一直追着鸡跑的小狗终于停下,转身望向主人家前。老虎一见云桉,立马汪汪叫了起来,尾巴摇成螺旋桨,忘了那只鸡,朝云桉飞了过来。
“哟——这不是阿霞和六六吗?”小溪对面,戴着蓑帽的老太太朝她们吆喝。
“对——”郑彩霞也喊。
云桉跟在后面,费力地一手提高行李,一手展臂挥舞,“朱奶奶。”
小溪很窄,搭了个青石板作桥。
常年务农的老人家健步如飞,没一会就过了小溪停在云桉。
老奶奶上下打量姑娘,“六六越来越漂亮啦。”
云桉害羞地笑了声,“没有没有。”
“长大都学会害羞了”,老人家笑呵呵,“是不是放假回来玩啦?”
云桉脸上笑容迟凝了下。
郑彩霞终于翻出钥匙,笑着接过话茬:“没有,我们回来办点事。”
“瞧我这记性!”老人家一拍大腿,凑前小声道:“有房是去年这个时候没的吧?”
“嗯。”
“哎呀,真是命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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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院门。
云桉家虽在小县城的城郊,但爸爸是小有名气的木器修复师,妈妈是老师,家境算得上小康殷实。
宽阔小院里,挨着两边各种了一棵香樟树,是云桉出生时云有房就种下的,树荫下,绕着小院一圈桔梗花栏,像个温暖恒久的环抱,那是某个春天里云有房为郑彩霞种下的。
在这花木扶疏之中,一栋简单的三层高小楼伫立在中间,旁边还有一个小平房,作为云有房的工作间,挨着隔壁就是小车库,停了辆小轿车。在小村其他女人还忙外出务工补贴家用时,云有房早早就买了车给郑彩霞,好让她能开车去县城中学上班。
再挨着旁边,是老虎那两进两出的大木屋。
家里依旧一尘不染,仿佛一直住着人似的。
下午来了几拨妇人,拎来应季的瓜果蔬菜,又或是捧了抔瓜子,直接就来了,坐下闲话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