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钧剑刚进门,夜幕里的大雨像是被哪位神仙的大掌一把攥紧了似的骤然就停了。
只是把他整个人淋了个透。
秦若见他一身的水气,道:“雨停了我就回去了,你快换件衣裳暖暖,仔细着了凉。”
“对了,毛巾我给姜小胖用了下,”她一指铁丝上搭着的毛巾,解释道。
“不要紧,用了就用了,”贺钧剑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水,粗硬的发茬儿黑的根根分明,“走吧我把你送到门口。”
秦若见拗不过他,只得同意,贺钧剑拧亮手电筒与她一起出了门,村里院子和道路虽然是泥土的,但经年累月的人工踩踏已经夯得极坚实,偶尔路过一个小水洼,贺钧剑会低声提醒她当心。
一路两人并肩同行,一个偶尔一句提醒,另一个软软的应和,看着倒是格外合拍。
把人送到秦家大门口,“进去吧,早点休息。”贺钧剑告别。
“嗯,你也是,晚安。”
秦若弯唇一笑,转身进了门,她右手挽起左腕的袖子一看,十点过五分,秦家难得还给她留着门。
贺钧剑等人进去,院子里西北角透出一点光,他才转身往回走去,快到他住的塌了院墙的院子时,他停下了脚步,看着隔壁墙根下的阴影。
“赵汗青。”他道。
“别再打她的主意。”
赵汗青从阴影里走出来,一身的水犹如水鬼,“你以为她善良柔软吗?”
云层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一轮弯月,照着赵汗青青紫的脸狰狞可怖。
贺钧剑冷声道:“她如何,跟你无关。”
他最瞧不起靠着女人吃软饭的男人,他看不起赵汗青,如果不是罗大锋那句话,他根本不会想到今晚这一桩事还有赵汗青的手笔。
赵汗青气急败坏的道:“我这样都是她害的,她……她不是人,她是来复仇的厉鬼!”
“我说了,她如何,跟你无关。”
赵汗青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他的脖子已经被贺钧剑捏住把他甩了出去,“我再说一遍,别打她主意。”
说完,再不看泥水里捂着脖子喘气的赵汗青,迈开脚步进了隔壁的院子。
只有无能的人渣,才把一切失败归结在别人身上。
他本不该动手,只是若不让赵汗青有些忌惮,万一小姑娘被坏人伤害了怎么办,只得以雷霆手段震慑。
当然,除了眼前这个,还有一个。
姜家,牛艳娥给儿子换了衣裳,把他放在烧的热腾腾的炕上盖上被子,来不及给自己换身干衣裳就转身进了厨房,拿白面和面擀了一碗面条,打了三个荷包蛋,用猪油调了汤,给姜小胖做了一大碗面。
“妈,我是秦小宝的小姑救了的。”
九岁的姜小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他盘着腿坐在炕桌前,一双小胖手抱着碗沿,“我今天去凌河桥外头那山上玩了,回来就做了个睡梦,梦里一只黑色的癞、□□在啃我的肉。”
“我快要被那癞、□□吃了的时候,我看到秦小宝的小姑赶走了那癞、□□,还从我身上揪出了好些黑黑的烟雾。”
姜小胖舔了舔嘴唇,回忆着梦里的情景,“她揪出那些黑黑的东西之后我身上一下子就不痛了,我睁开眼睛,肚子好饿好饿,我就看到妈妈你在哭。”
“妈,秦小宝的小姑虽然穿着破鞋,但是她上次还给了我一块鸡肉,这次还帮我赶走了癞、□□救了我,我们不骂她了好不好?”
儿子稚嫩的语言,让牛艳娥呆立在了原地。
想起自己跟串门子的人聊天鄙夷的叫秦若破鞋的事,牛艳娥恨不得倒回去抽死自己。
“小胖乖,这件事以后谁都不能说,秦若姑姑是救了咱娘儿俩命的人,以后见了要尊敬她,要叫姑姑,记住了吗?”
牛艳娥说完,心下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快吃饭吧,我娃饿了一晚上了。”
正在这时,房门一阵“哐里哐嘡”的声音响起,喝得醉汹汹的姜满财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打了一个酒嗝儿,站立不稳的伸出食指指着牛艳娥点了点,“你,你个……个败家的娘,娘们儿,又给这……这小兔崽子、做、做好吃、的开小灶。”
“去,给老子……老、子下碗面。”
“小胖乖,你乖乖吃饭,妈和你爸吃去说个话。”
牛艳娥摸了摸儿子的头,头上粗粗一缕头发被雨冲刷散了粘在了脸上,遮住了她眼里的情绪。
安抚完儿子,她一把攥住姜满海指点的手,一手捂住他的嘴将人就拖出了房间。
姜满财口中骂骂咧咧的话被悉数堵住,出了房门到了屋后,牛艳娥甩开膀子把瘦弱的姜满财一下摔在了地上,姜满财还来不及痛呼,牛艳娥左膝盖猛地朝他肚子墩了下去。
手上甩开巴掌一顿打,“老娘跟了你十年,因为长的膀大腰圆不像个女人,自觉配不上你,你勾搭下河村那寡妇害的老娘,差点要了半条命才生了我儿子。”
“老娘把你当大爷一样供养着,把你养的不知道高低了,今儿咱儿子差点没命了,你还在喝酒。”
牛艳娥一边打一边念叨,她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满腹委屈,好像再说别人的遭遇。
“十年了,老娘给你当牛做马把你当儿子一样养了十年,怪我以前瞎了眼,把你这种东西还当个宝,只觉得外头的骚、货狐狸精勾引你,今儿个我才清醒,外头谁能跟我一样瞎了眼把个畜生当宝!”
打的牛艳娥手掌发麻,姜满财口鼻流血出气多进气少。
“老娘不要你了,有命活到天亮你就滚,活不到老娘明儿就守寡给你出殡!”
打完,她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今晚小胖起初是没吃饭,之后慢慢的开始发烧,她抱着娃找不到自家男人,去了村里李大夫那里,一摸脉李老头子直接说摇头不开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