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虞景明内心微涩,中华的海关却成洋人权利场上的角斗场,不能不让人心底泛起悲凉。
至于卞老二那里,虞景明倒没有太多的担心,虽然当初是汤姆逊举荐的,但走的是翁冒东家那边的路子,再加上公廨所用人,也不能朝令夕改,那岂不就是打自己耳光了,当然也得防着别人混水摸鱼,这方面明天提醒一下卞先生即可。
想到这里,虞景明脚步一顿,脑海里又想起前几天董帮办来过卞家,又想着风才卞先生手上那本江海关账册,也许都不用她提醒了,卞先生那里说不定已经有了准备。
更何况卞老二那人也是个见杆就能爬的,扶上马,送一程,最后能不能成气候就看各人造化了。
世间之路都是人自己闯出来的。
……
“一字好比一根枪,二字下道拉得长,三字好比王字样,四字封口嘴不张,五字好比一只虎,六字两点在两旁,七字金鸡束全爪,八字蛾眉两炷香,九字好像秤钩月,十字横竖一根梁。”
虞景明一进虞宅,就看到天井的阴凉处,翁姑奶奶坐在竹躺椅上,一边是虞景明从宁波运来的茶树十八学士,另一边一张小板凳,虞景祺坐在那里,两眼呆呆的看着井台边的那只黄猫,翁姑奶奶手里拿着一本认字本儿,有些沙哑的声音正是出自她的喉咙。
她这正在教虞景祺认字,只是虞景祺仍然是只言不发。
夏至站在翁姑奶奶身后,手里拿着一把浦扇,一边给两人打着扇子,一边还时不时伸手去扶一扶身体歪来歪去的虞景祺,她嘴里跟着翁姑奶奶读着:“一字好比一根枪……”,又一脸焦急的示意虞景祺跟着念,这孩子境遇已经十分不好,又这般木呆呆的不晓得讨人欢喜,夏至不由的为虞景祺的未来担心。
“喵……”井台边的猫发出一声轻叫,然后跳下井台,跃上墙头,再一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在猫消失的时候,虞景祺的眉毛跳了跳,然后便又低着头,肩膀微缩着,将周围的一切人和声隔离了开来。
“景祺快念……”夏至出声催促着。
“你催他做啥哟,不念就不念,又没什么关系,喜欢猫是吧,巷尾邓家的那只花猫有身子了,等生的时候姑奶奶去给你求一只来。”翁姑奶奶唠叨着,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应和。
老人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这孩子既然寄养在她名下,她善待他也宽解老年寂寞。
巷尾邓家是卖麻油的,他有的花猫毛色最好看。
翁姑奶奶说着转头看到虞景明进门,又笑呵呵的说:“景明回来啦,快跟九爷爷九奶奶说说话,他们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