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一层的冲锋衣,让男人高挺的身影看起来略有些清瘦。
沈卿恍惚中突然想起来,不止是她胃口不好,季言礼其实一直吃得也不多。
无论是在华元府,还是季家老宅,或者是别处的饭局,季言礼总是夹两口就会放了筷子。
转着打火机,目光清淡地看着桌上其他人。
很多时候,他不说话时,都和桌上的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揣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沈卿低头看过去。
第二版的离婚协议书已经修改好发了过来。
pdf的文件,沈卿手指戳开看了两眼,仔细核对着先前叮嘱过要调整的地方。
其中有一条意思写的还不是很明确。
沈卿拿着手机的两手交错握了握取暖,认真琢磨着这一条还要怎么修改。
考虑良久,确定完把重新要调整的地方再次发给余曼,沈卿又开始思考到时候流程怎么走。
虽说她和季言礼之间没什么经济纠纷。
但婚前并没有签任何协议,这半年中双方的资金流水,有一部分算起来还是有些麻烦。
空旷无人的山间大道,温暖的霞光铺在脚底。
沈卿想事情想得太专注,一时没注意到这条路已经走出去了很远,走在斜前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稍慢了两步,已经趋于和她并齐。
两人中间左右隔了两米。
季言礼忽的垂了手,问她:“余曼的消息?”
沈卿缓过来神,把手机收起来,轻嗯了一声。
一侧的人听到她这回答,轻垂了眸子,没再问下去。
就像是知道,余曼给她发的是什么似的。
不消二十分钟,这场落日已然到了尾声。
最后一缕光束避在群山之后,渐渐收拢起所有温和。
小镇里灯光逐渐亮起,深棕色的木屋,屋顶是雪,屋内是橙黄色的灯光。
季言礼把烟灰掸在脚底,像是随口在问:“刚在想什么?”
沈卿想了想刚一路上脑子里过的事情,离婚协议和协议的流程。
她摇了摇头,没说实话:“公司里的事情。”
季言礼斜眸看了她一眼,不太相信般,云淡风轻地笑了下。
语调淡淡的:“是吗。”
“嗯,”沈卿低头,用鞋底碾着路上的雪,“几个项目的案子。”
季言礼脸上依旧挂着笑,目光从沈卿身上移开,落在远处,那里余晖终于全部消散,只剩一片遥遥黑暗
“这地方春天来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他把手里的烟盒收起来,语调拖沓,有点吊儿郎当,“雪全部化掉,是蓝天和绿草。”
沈卿点头,她之前去苏黎世就知道,冬雪,春草,夏湖,秋叶,瑞士是看四季最好的地方。
往常大多数人说到这个,一般都会随口加一句“下次春天的时候再来”。
但季言礼没有,他没有往下说。
沈卿两手往袖口里缩了缩,心不在焉地应和了两声。
季言礼侧眸看了她一眼,轻笑着把火机一并塞到了烟盒里。
再往前走几步,两人遇到一对年轻的小情侣。
女生正抱着男生的肩膀看他手里的相机。
听到前侧的走路声,抬头看到沈卿和季言礼时,高兴得挥了挥手。
女孩儿抓着男生手里的单反,快步走上来,用英语礼貌地询问两人是不是中国人。
沈卿回了个“是”之后,女生肉眼可见地兴奋,连忙问沈卿,能不能帮自己和男朋友拍几张照片。
沈卿笑着答应。
拍照这项技术活,还是更相信女人而不是男人,所以那女生想也没想直接把季言礼排除在外,把相机塞进了沈卿手里。
季言礼盯着三人看了两眼,索性走到路边另一侧,撑在栏杆处抽烟。
几张照片拍下来,七八米外的人还站在山道围栏处。
他侧对着沈卿,右手夹了支白色的细烟,胳膊搭在栏杆外。
沈卿发现季言礼大多数时候点了烟,都仅仅是夹着,但不怎么吸。
一支烟偶尔只会咬一两口,直到烟尾燃尽,用食指和拇指的指腹来来回回轻碾着按灭。
像是自虐般的,用燃着火星的烟尾,烫自己指肚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