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动手,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季言礼掸了下烟灰,淡淡道。
时恒湫扯住脖子上的领带松了耸,倏地一下拽下来。
他的声音极其冷硬,有着压抑不住情绪的干哑:“为什么会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季言礼很薄的眼皮抬了下,两指捏上带着火光的烟尾,极轻地捻着,让那点火反复地烫着自己的指腹。
他看了下落在脚边的雪里转瞬即消的烟灰,没有任何反驳:“是我的问题。”
“我没有保护好她。”季言礼说。
雪飘飘扬扬,被扔在躺椅上的棕色大衣,已经落了些雪花。
时恒湫喉结滚动,偏开了两秒目光,领带扔在脚底再看回来时开口,他声音哽塞:“过不好的话,你们就离婚吧......”
手上的烟终于被季言礼捻灭,他轻笑着打断时恒湫:“这事儿你说的不算。”
“要看沈卿,”季言礼抬眼看过来,淡笑的眼神里夹了一丝习惯性的轻蔑,“她说要跟我离才能离。”
季言礼捡了那把军刀丢到时恒湫身上:“你还不如捅我一刀撒撒气,但婚是不可能离的。”
话音落,时恒湫也偏头看过来。
两个男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
眼看时恒湫松了身上西装的最后一颗扣子,抬脚往季言礼的方向走了两步,离他们十几米处的侧门却突然传来一道轻软而哑的女声。
“你们在干什么?”
沈卿身上早已经换了粉白条纹的病号服,此时正扶着墙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
“在下雪,你别出来。”时恒湫捡了自己的大衣要走过去,然而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季言礼走过去,握着沈卿的手环抱着她把她往走廊里面带:“太冷了,怎么不穿衣服出来?”
“我睁眼看到你不在了,从窗户里看到你们在花园吵架。”
沈卿脚下虚软,刚出来都是扶着墙走的,现在身上自然也没什么力气。
她轻挣了一下,揪着季言礼的衣服,看了眼身后的时恒湫。
“你们吵架了吗?”沈卿问。
她默了下,反应过来,扯着季言礼往自己身后塞了塞,望着时恒湫:“哥,事发突然,都是意外,季言礼也伤得很重,你别怪他。”
穿着单薄病号服的女孩儿挡在季言礼身前。
时恒湫喉头滚了下,沉默片刻,两步走过来,把手里的大衣盖在她身上,退后。
“我没怪他,你快回去。”
沈卿背靠着季言礼,身体绝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她身体不舒服,是想回去,但眼前这情况,她怎么都觉得有点微妙。
沈卿舔了舔唇,决定强忍着身体的不舒服,快刀斩乱麻。
“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嗯。”
“那你在斯特拉斯堡有住的地方吗,我还不太舒服,可能要明天......”沈卿声音有气无力。
季言礼把沈卿往怀里再次揽了揽,握着她的手。
他知道她不可能放时恒湫在这儿就不管不顾地接着回去睡觉,总要问两句。
时恒湫打断沈卿,很快速地回道。
“我有地方住,你不用管我,你先回去,我明天,”他眼神落在沈卿明显毫无防备靠着季言礼的姿势,停了下,回道,“或者后天再来看你。”
沈卿点点头:“那我们先回去了?”
沈卿反手拉住季言礼,一边往病房里撤,一边跟站在门口的时恒湫摆了摆手。
她总觉得自己刚刚再晚去一步,季言礼就要挨揍了。
时恒湫点头,没有动,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那扇白色的木板门合上,他又站了几秒才转身离开。
这家医院不大,院楼一共只有两栋。
车就停在院门前,罗岩刚送完药就来车前等着了,此时见时恒湫走过来,举着伞迎上去,把车门拉开。
“沈卿姐身体怎么样?”罗岩问。
“还好。”时恒湫坐进车里,身上落了雪,寒气从敞着的衬衣领口钻进来,凉意丝丝入骨,但时恒湫像感觉不到一样,抬手,合眼后仰,手背搭在了额头上。
罗岩从前侧副驾驶转过来,看到后座上的人一身疲态,想了想,还是把刚过来的路上没谈完的事情谈完。
“明天上午律师会到您住的酒店,”罗岩说,“因为沈家当时抚养您并没有办任何的收养手续,所以从法律上来讲,您和沈卿姐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罗岩把律师的意思传达到位:“所以仅仅是立遗嘱,在您去世后把所有股权、不动产和资金转在沈卿小姐名下会有点麻烦,还需要走一些赠予程序。”
时恒湫“嗯”了一声,示意罗岩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