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泠已经扮作护卫一同离开,倒时会有另一队代替他们去顾家,从此山高水远。
可她都没有机会当面跟皇嫂道别说一句珍重。
皇嫂你一定要好好的,雾玥在心里默念。
三日后,夜。
仲九走进养心殿,朝坐在案后批阅折子的谢骛行道:“掌印,萧沛没有出现。”
谢鹜行停了停笔,不太意外的牵唇而笑,“要不说萧家人都冷血呢。”
仲九道:“不过奴才已经让人在离京的陆路,水路都增派人手,他想逃也不是容易的事。”
谢鹜行似乎在考量,半晌道:“若是发现踪迹,先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盯着。”
夜已过半,雾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她立刻就坐了起来。
“公主还没睡?”谢鹜行反手将门合拢,迈步朝着床边走去。
屋内没有点灯,雾玥只能隐约瞧清他的身廓,小幅度摇头,嗓音里弥漫了落寞,“我睡不着。”
这三天雾玥几乎时数着时日过的,也不知道皇嫂他们怎么样了。
感觉到谢鹜行在身旁坐下,伸手来揽自己的腰,雾玥自然的抬臀坐到他膝上,将脸靠到他胸口,又蹭了两下,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心里的忐忑才淡去一些。
既而仰起头问他,“皇嫂他们会没事的吧。”
谢鹜行沿着她的软柔的呼吸,在她唇上轻轻啄吻,“赶往通州的那队扶棺队伍已经抵达,顾家已经在操办丧仪。”
雾玥眼睛一亮,欣喜道:“那就说明,皇嫂和陈泠已经顺利离开。”
谢鹜行颔首,这么多天,总算见小公主笑了一下。
忽然觉得丢了个萧沛,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干脆就让这天下再乱一些,将大胤王朝毁的一干二净。
早些毁了,他也可以早些带着他的公主离开。
原也不觉得有多着急,人人都以为他爱权,他只是爱看着这本不该存在王朝一步步腐朽毁灭,这让他觉得畅快无比。
可那日看着陈泠和顾意菀离开,他竟是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烂地方。
谢鹜行反复轻吻着雾玥问:“公主可也想与他们一样,离开。”
离开?雾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浸在黑暗中的眸子透出迷茫,远离皇宫的生活,她没有经历过,外面的天地,她想去看一看,却又从来不敢想。
“我不知道。”雾玥嗓音里透着对未知的不安。
“没关系,不急。”谢鹜行抱着她躺下,“公主累了那么多日,睡吧,我抱着公主。”
雾玥用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埋进他怀里。
谢鹜行轻拍着她的背脊,哄着她入睡,听着小公主越来越轻缓的呼吸,就在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轻哝的嗓音。
“若是离开,要带着兰嬷嬷,云娘娘……”雾玥在半梦半醒间小声嗫嚅着,声音越来越音,“还有,表姐,心檀,心莲……合意。”
听着她一个个数着名字,连合意都有,谢鹜行气堵在喉间,抵了抵齿根,小公主这是还拖家带口上了。
似乎是因为没有听到回应,雾玥又细声说:“谢鹜行。”
谢鹜行低头在她眉心吻了吻,就当自己只听到了最后三个字,“知道了,睡罢。”
……
待三个月的服丧期过去,宫里沉压的气氛才又鲜活起来,各部族使臣将要来京朝见新帝,宫里各处都忙活开来。
养心殿外。
仲九看着面前低垂着眼睫,手里端着茶盏的赵婧凝,语气刻板道:“赵姑娘怎得来了。”
赵婧凝温软的垂着眉眼,唇瓣抿笑道:“小女来替太后给内相传句话,顺道送茶过来。”
姨母把她留在宫中,明示暗示要自己帮她笼络内相,赵婧凝起初无疑是抗拒的,可回想起那日在宫道上的一瞥,她又犹豫了。
出尘无二的容貌仿佛一眼就落在她心上,他低身给公主掸拂裙摆的那一幕,更是在她脑中久久不能抹去。
若能让这样一个滔天权势的人为自己低身,谁又在意他是不是阉人。
既然姨母开了口,她又有私心,于是便应下。
仲九仍是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她,心里暗暗叹了声,说:“掌印人在刑部,赵姑娘不如去那儿。”
赵婧凝没有多想,真就去了刑部,路上怕茶水凉了,又在马车上支了炉子,打算等快到时再重新烹上一盏。
待去到刑部,出来相迎的太监直接将赵婧凝领到了地牢口,陡长漆黑的石阶一直延伸往下,如同吞人的巨口,赵婧凝心里漫起不安。
对上赵婧凝微有迟疑的目光,太监笑笑说:“内相审讯要犯,抽不开身,不过他交代了,若是姑娘过来,直接去寻他便可。”
赵婧凝这才放下疑心,犹豫了一下迈步踩着斑驳的石阶往地牢走去。
越往下走,四周光线越是昏暗,照出石壁上斑斑驳驳的印记,好似什么东西干涸了一般,潮湿阴冷的气息铺面,夹着浓浓的血腥味,让赵婧凝直感到窒息。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