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找了。”
张忆国摇摇头:“我这样的就不害人了,人家嫁给我我也给不了人家关怀,反倒平白给人家增加负担,咱们做人不能那么自私。”
他这一说,其他人也不好再劝。
说到底,他们也不是坏人,没那个狠心去伤害一个可怜的女同胞,只为了成全张忆国。
“先找个靠谱的人家吧,再不行,我把他带所里去照顾,他这身子暂时也没办法上学,再说所里也不全是研究员。”还有一些生活助手之类的存在,所以说,只要张聪不发病,问题都不大。
张忆国这话一出,都知道他很快要恢复工作了,之前还不怎么吭声的人,这会儿也跟张忆国说起了话,只是……关于妻子儿女的话题他们也很有默契的不提,在失意人面前谈这个,是不道德的事情。
另一边,张聪也第一次见到了苏小楼。
他缩在苏城后面,只敢垫着脚看,却不敢伸手碰:“石头奶奶说我有病,摸了石头会传染,我就不碰小楼了,这样就不会传染了。”
苏城和苏军以为是真的,连忙摇头道:“那还是别碰了,妹妹小,不能生病。”
苏军更是直白,撸起袖子露出小胳膊:“聪聪哥哥,你要摸就摸我,我不怕生病,也不怕吃药。”总之别碰小妹妹就行。
张聪失笑摇头:“我谁都不碰,生病可难受了,药也可苦了。”
苏军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苏城继续拍胸口:“这有啥,我小婶会做甜甜的药!”
张聪的眼睛都亮了,等到黎善回来,就看见三个小孩儿用同样满是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的脚步都不由自主慢了下来:“怎么了这是?闹矛盾了?”
“才没有!”
苏军撅起嘴巴,他本来胆子就大,性格也比苏城活泼些,这会儿凑到黎善身边,一手窝着嘴巴,一手拉着黎善袖口,让她蹲下来配合自己:“小婶你蹲下,我偷偷跟你说。”
黎善从善如流的蹲下,然后就被灌输了一耳朵‘张聪有病,会传染,你一定要做甜甜的药治好他’这样的话来,黎善看着张聪那副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张聪到底知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他这样的话听的太多,早就已经麻木了?
对于三个小孩殷切的目光,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于是梗着脖子略微僵硬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只是这件事一直被她压在心底,耿耿于怀了一整晚。
夜里,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时隔一个月,苏卫清才得以回到自己的房间抱自己的老婆,而不需要在爹妈房间陪着亲爹睡,虽然不能有啥大动作,但搂搂抱抱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
他抱了好一会儿,却发现某人有点心不在焉。
苏卫清:“……”
难不成一个月没睡在一起,他的魅力消失了?
这可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啊,苏卫清伸手一捞,将黎善给翻了个身,捞进了怀里,问道:“你这一晚上琢磨什么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事。”黎善也不瞒着苏卫清,便将今天的事给苏卫清说了,最后忍不住叹气:“那孩子叫人看了心疼,要说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不相信的,他是个聪明孩子,这人的态度是好是坏,他能不知道?我估摸着是已经麻木了。”
苏卫清听了也跟着心情沉重:“这孩子以后……也是难。”
要是许新兰不走那条路,未来无论是在药厂上班或者是啥,总归是个出路,如今有了许新兰,以后什么国营厂他都进不了,而且还要忍受周围风言风语。
正如黎善担心地那样。
研究所里也不全是好人,他们的心或许不坏,但关系好不好却是另一说,总有跟张忆国不对付的,到时候随便两句都能把这孩子给毁了。
而且:“癫痫是有遗传可能得。”
就这一句,就堵死了张聪未来结婚生子的可能性。
张忆国一直醉心研究,张聪的未来是真扑朔迷离啊。
小夫妻俩谈论张聪,隔壁老夫妻俩则在谈论张忆国:“他这情况,要么就自己歇下来照顾聪聪,要么就娶个妻子来照顾,靠那些生活助手还是不行,那些人进药厂主要目的也是想要学习,日后参与项目的,哪能天天帮着带孩子啊。”
话说起来简单,但人家凭什么啊。
苏维民也是唏嘘:“我也劝他了,他现在这情况,再娶一个才是好的。”
张忆国年纪不大,当初回国二十三四岁就结了婚,结婚后不到两年就生了女儿,女儿结婚则比较早,十八岁就生了张聪,虽然孙子都这么大了,可张忆国严格算起来,也才四十多岁。
也不求娶个二十来岁的大闺女,那是害人,就娶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哪怕带孩子也无所谓,张忆国现在躲到白马县这个小研究所,都能给继妻和继子好的生活,更别说一旦以后上面政策变了,又请他回京城的研究所了。
而那个新婚妻子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张聪照顾好而已。
老夫妻俩这个‘而已’多少有些坐着说话不腰痛的意思,第二天郑婉珍就过来跟黎善吐槽了,吐槽的时候还不忘给小楼穿棉袄。
小楼满了月,脸盘子也跟着满月。
那胖脸蛋上得肉‘duangduang’的,看的郑婉珍真恨不得把她带回琼州去,但一想到琼州那个太阳,那个海风,她又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
黎善则早就习惯了俩妯娌对小楼的莫名喜爱,一边趴在书桌上奋笔疾书,一边头也不抬的回道:“他家的情况也确实难搞,现在唯一只能寄希望于照顾张聪的人,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了。”
郑婉珍叹气。
谁说不是呢?
人善良了,甭管是继奶奶还是小保姆,对张聪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郑婉珍想的头疼,干脆不想了,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对了黎善,你说,我不跟你二哥回琼州,留在家过年怎么样?”
黎善手里的笔一顿,耳朵瞬间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