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遂像是被她说服,又像是纯粹妥协迁就,懒懒轻笑了下:“我给你削,削到包你满意,行么。”
“这可是你说的。”
时间就在两人相处的点滴中分秒不停地流逝着。
好在三天时间过去,鹤遂都安然无恙,周念终日里悬着的一颗心才逐渐放松。
生活却总是充满戏剧性。
它擅长玩弄人心,将那颗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瞬间提起来。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倒不是因为鹤遂突然有什么身体不适的问题,而是——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传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在画画的周念吓了一跳,墨黑色的铅笔芯断在纸上。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躺在藤椅上的鹤遂。
如果开门,门外的人就会看到院中的景象,也会发现身在鹤遂家的周念。
“你躲到树后面。”鹤遂说完这么一句,便起身去开门。
周念迅速从画架前离开,躲到树后面去。
开门声传来。
就算再好奇,周念也不敢把头探出去看。
一道慌里慌张中年女声响起:“小鹤,你快去看看你妈呀,她店子给人砸啦!”
周念听得心头一紧,在她的印象里,宋敏桃很温柔亲和,不像会与人发生矛盾冲突的样子。
怎么会突然就被人砸了店?
接下来,周念听见鹤遂夺门而出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又在两秒后朝她逼近。
她一转脸,鹤遂已经来到眼前。
他整张脸都沉得可怕,眼锋锐得能杀人,像是放心不下她,低低道:“收拾东西,快回家。”
周念喉咙发紧,怔怔说好。
眨眼间,鹤遂消失在眼前,余留下一缕沾着皂香的风。
周念心神不宁地开始东西,画架上没画完的画,打开的画具箱,桌上还有一杯鹤遂给她榨的西瓜汁没来得及喝。
一一收拾好后,她从鹤遂家离开。
百来米的小巷深长,周念刚疾步走到中段位置,就隐隐听见嘈杂喧闹的人声。
嗡嗡嗡响着,很像苍蝇闻见腐尸的动静。
近四十度的高温天气。
周念走出巷口时,已经汗流浃背,她用手擦掉额头的汗珠,转眼看见旁边宋敏桃的按摩店门口围了一堆人。
全是些凑热闹的看客。
周念的心悬在嗓子眼里,她背着画板不动声色地混进围观的看客里,故作平静的表情,让她看上去也像个合格的看客。
前方人影幢幢,周念羸弱,被挤来挤去好半天才看见按摩店里此刻的情形。
按摩店里一片狼藉,不,是一片废墟。
洗脚椅被砸得弯曲变形,按摩床被斧子劈成几段,斧子正插在其中一张断床的截断面,满地的陶瓷碎片是插着塑料假花的花瓶骸骨。
墙上更是被泼满红色油漆,漆味已经顺着空气飘至人群里,周念也闻到了那股刺鼻的味道。
至于人——
宋敏桃站在屋子里的那张深红色帘子前,侧対着人群,正低着头用手里的纸巾擦泪。
周念看见她的眼睛哭得又肿又红。
此外,狼藉的废墟里还站着好几个女人。
气势汹汹,凶神恶煞。
这种时候,无需特意去追问事发的原因,只用静静在人群里站着,那些好嚼舌根的男女就会自动吐露出全部的来龙去脉。
周念从不绝于耳的议论声中得知,带头砸掉按摩店的人,就是隔壁快递驿站老板刘跛子的老婆,刘春花。
刘春花一直都觉得宋敏桃在勾引她男人,勾引刘悍去照顾宋敏桃的生意。
就在昨天晚上,刘悍又去按摩店找宋敏桃被刘春花发现,刘春花不敢当场发作,又怕像上回那样,撞到疯狗的枪口上,便暂时忍下来。
当天夜里,刘春花便联系了镇上其他几个女人,这些女人的老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喜欢到宋敏桃店里洗脚按摩。
嫉妒心是很可怕的东西。
招至嫉妒的就是宋敏桃有一副太过美丽的皮囊,她甚至什么都没做,但只是存在,似乎就是一种罪恶。
她被女人们羡慕,嫉妒,唾骂,羞辱,再极尽可能的构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