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大了,再为她择一门良婿,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他嘴上却说:“姑娘家家的,还是要从小培养,琴棋书画女工,她的年岁确实已然到了请先生的时候。”
芸姐儿能读书姝晚自是高兴的,但她想了想:“女工我可以教她,琴棋书画是否多了些?我的意思是如若不然叫她专心读书便好。”
微风吹过闻时砚的袖口,他语气颇有些严肃:“还是请绣坊的绣娘教罢,单单读书可不成,京城里别家的姑娘从三四岁便开始启蒙,芸姐儿现在已然晚了些。”
姝晚闻言罕见的在此事没有退让:“为何非要与别家的姑娘比。”
闻时砚瞧着她有些倔强急切的眸子,耐心解释:“你与芸姐儿自是要在京城长久的待着,未来也是要接触外人,你难道甘愿芸姐儿在其他姑娘面前矮一头?流言蜚语窜的快,谁道今日你说一嘴,明日她说一嘴,对芸姐儿的名声是有损的。”
“看事情眼光要长远些,我理解你先前的年岁中鼠目寸光,可既是我的娘子,凡事也该长进些。”他对着姝晚劝诫道。
一股气闷和难堪涌上了姝晚的心间,她的语气带着些赌气的意味:“是我配不上你,可我只愿芸姐儿能平安舒心长大,她是我的阿妹,你管不着。”随后她转过头去,不愿瞧他。
闻时砚却被她的话激的冷下了脸色,未顺着她的话哄她,“你所谓的平安舒心,可是芸姐儿心中所想?你安知她愿意安于一隅?”
第11章
姝晚被他的话语说的脸色苍白,似是击中了要害般,红唇微张几许,却最终说不出反驳的话。
闻时砚靠近几许,低声道:“晚晚,我知你心疼芸姐儿,但适者生存,莫要叫她未来怨你。”
“阿姐。”清脆天真的声音把姝晚从低落的情绪里拖拽了出来,她未言语,但闻时砚知道她定能听得进去。
姝晚是个闷性子,她甚少发脾气,也甚少不高兴,就算是真的不高兴,她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会寡言少语,面上看不出情绪。
她的这般一直持续到了回程时,心不在焉的,闻时砚瞧出了她的心情,对着车夫吩咐:“去风菏街,璟庄。”
“璟庄新出的酸笋鸭汤开胃的很,带芸姐儿去尝尝。”他眼睛目视前方,淡淡的、沉润的嗓音环绕在车厢里。
芸姐儿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糯糯的说:“还要粉蒸肉,阿姐喜欢吃。”
闻时砚垂下头,默默颔首。
姝晚听着旁边的一大一小说好,未出声搭腔,闻时砚只当她还在纠结,便也未放在心上,有些话旁人劝了无用,还得自个儿想清楚了。
相较于福满楼的繁华热闹,璟庄隐蔽性极好,且能进这里用饭的非富即贵,东家嘴巴严的很,不会乱嚼什么舌根。到了璟庄,三人未从前门进,闻时砚带着二人从后门隐蔽的上了天字厢房。
姝晚做在桌前,摘了帷帽,芸姐儿用手掰着瓜子吃,随即抬起头对姝晚甜甜一笑。
三人用饭至途中,蓦地门被敲响,闻时砚用帕子擦拭了嘴角:“进。”,随即一位身穿黑衣短打的少年冷着脸进了屋附耳在闻时砚耳旁说了几句。
闻时砚便眉头微拧,修长的指节搭在卓沿,“我知道了,即刻便过去。”
他转头对姝晚道:“我宫中有事,要先走一步,稍后吃完饭叫葛忠把你们送回去。”言罢不等姝晚应答便匆匆离开。
姝晚手中的筷子夹着一块粉蒸肉,顿在空中,她怔怔的瞧着闻时砚岿燃如松的背影,只觉酸涩的紧。
胸腔里呼之不去的郁气叫她堵塞的慌,一桌子佳肴没了胃口,芸姐儿塞得嘴巴鼓鼓的,不解地瞧着她,姝晚对葛忠说:“这位大哥?”
葛忠一拱手:“娘子不敢当。”
姝晚:“你回去吧,稍后我们二人会自行回去,马车就在后头。”
葛忠一板一眼:“不可,二爷命令不可不从,还望娘子见谅。”
姝晚哑然,便随了她去,自从来了京城,好似什么事儿都由不得她做主,吃饭不可,穿衣不可,出行不可,连带着所谓的下人也不听她的。
现在就连芸姐儿的未来也被安排了,姝晚有种被关在笼子里的束缚感,周遭都是铁牢,而她是一只雀儿,每日只能等着喂食儿。
难道京城里的女子妇人都是这般的吗?若是如此,她更愿过那乡野间自由自在的生活。
待芸姐儿吃饱后姝晚便由葛忠送回了甜水巷,下楼时,旁边的厢房走出来一道高大俊逸的身影,余光瞥见姝晚他们,手中的扇子一顿,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葛忠?旁边女子的窈窕身影也有些眼熟,顾澜廷直白露骨的眼神扫视着姝晚的背影,只觉血气上涌,光瞧着背影便是个尤物。
顾澜廷心痒难耐,他虽时时进出勾栏瓦舍,但对人挑剔的很,他从不往府上纳妾,只有一个通房,大多数都是宿在月上梢,瞧见可心的美人便春宵一度。
他想了想,好奇心上头,便跟了上去,没成想这一跟跟出了秘密。
马车往甜水巷而去,停在一宅子面前,姝晚提着衣裙踩着凳子下了马车,微风吹过一角帷帽,白纱随风飘起,露出一段精致的下颌,只觉惊为天人。
顾澜廷却霎时恍如惊雷劈下,原是那日迷了路的小娘子,他的思绪转转绕绕,怀疑和惊讶的情绪萌芽而出。
用脚都想得到那八成就是闻时砚那厮的外室。
好啊,上京城风姿秀逸、克己守礼的侍郎大人竟然在外面私养外室。
顾澜廷深觉这个消息能把国公府搅得天翻地覆,他挑眉一笑,落在姝晚身上的目光却愈发幽深起来。
姝晚进了宅子后,葛忠便回去复命了,邹妈妈跟过来说:“娘子,柳姑娘今日有些腹痛,便请了大夫来给她瞧,大夫说许是柳姑娘有些惊着了,有滑胎之相。”
姝晚一愣,赶忙往芸晚小筑而去,“那她现下如何?”
邹妈妈一边走一边说:“您莫急,大夫给熏了些艾,开了安胎药,暂时是没事儿了。”
姝晚有些忧心:“柳娘子身子已然有五月,按理来说胎是坐稳了,应当不会那么容易滑掉才是。”
邹妈妈叹息:“谁说的准儿呢,柳姑娘那般惊吓动了胎气,昨日又始终惴惴不安的,这么一松懈下来自然是劲儿反了上来。”
姝晚与邹妈妈进门后,被一股冲鼻的艾草味熏的一呛,房内柳月盖着被子有些恹恹的半躺在床上,旁边有一侍女给她喂药。
姝晚也有些惊讶,短短一晚怎的人一下子就仿佛被抽干了精血般,床边熏烟袅袅,如丝线般缭绕于空中,进门的响动惊到了柳月,她睁开眼睛,轻启苍白嘴唇:“尹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