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一听这话,火气又蹭蹭蹭地上升:“你就没发现,她请我,却没请你么?要不是你找我帮忙,我压根就不会管。结果到头来,她倒全然不记得你的功劳了。你说你这是什么堂姐?你说你平时帮这个帮哪个,讨得了什么好?”
周青青忙道:“我就开个口,真正办事的人是你,她不感激我也没什么。”
“这还叫没什么?周青青你气死我了?”顾凛火气没消,又抢白了周青青几句,见她小脸委屈,便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算了,以后我还是看着你些吧,不然你被骗了还帮人数钱。”
周莹莹年纪轻轻,居然就能做干部,这消息在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生产队。
一时之间,人人都夸周莹莹很有出息,比周青青还要能干。
萧长生回到家,果然看到二堂兄腹部鼓鼓的从自己屋里出来,他忙上去,一把抓向二堂兄的腹部:“二哥,你是不是偷我家的肉了?”说话间,已经摸到肉了,忙一把扯出来。
二堂兄有些讪讪的,说道:“长生,你就给了我吧?我几天没吃肉了,馋得慌。”
萧长生摇摇头:“不行。我家没几块肉了,我给了你,自己吃什么?先前我姐寄回来,我就给了你们家不少了,你怎么还是老问我要啊。”
二堂哥听了,低垂着脑袋就想回去,这时大堂哥走了出来,指着萧长生道:“你爸妈都死了,要不是我家照顾你,你现在不知多惨呢,要你家几块肉怎么了?这块肉既然拿出来了,就是我家的了。”
说完,一把抢过萧长生手里的肉。
萧长生大怒,就要去抢回来,哪知他才扑上去,就被大堂哥萧水生一脚踢过来,倒在地上。
萧长生气得浑身发抖,一边爬起来冲向萧水生一边厉声骂:“好你个萧水生,不仅抢我家的肉还打人,你别想吃我家的肉,我就是拿去喂狗都不给你。”说完扑过去对着萧水生就是一顿撕咬。
萧水生猝不及防被咬了手臂,马上对萧长生拳打脚踢,然而萧长生似乎咬定主意了,不管他怎么打,他就是死是要这不松口。
很快,萧水生吃痛,高声哭叫起来。
萧水生爹妈听到哭喊声,马上从家里出来,见萧长生死死咬着萧水生的手,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捏住萧长生的下巴,让他张开嘴,救出萧水生的手臂。
当看到萧水生手臂上深深的血洞,萧水生他爹气极,对着萧长生就是一巴掌:“那是你堂兄,你要咬断他的手吗?有爹生没爹教的玩意儿!”
萧水生她娘第一时间是将地上那块肉捡起来揣怀里,听到丈夫的话,马上去看萧水生的手,见了也给了萧长生一巴掌,指着萧长生就骂:“你个小短命的,你敢咬我家水生,你小心过不了今晚就跟你爹妈去了!”
她骂得凶,声音尖利,各种脏话脱口就来,很快引来了村里人。
村里人来了,见萧长生被他大伯绑在树下,脸上左右脸颊都肿得高高的,眼红红的,可却倔强地睁大眼睛没哭,都看不过眼了,纷纷要求萧大伯解开萧长生。
萧大伯也怕被人指着鼻子骂苛待小侄子,因此便解开绳子,嘴上道:“这次就算了,你下次再这样,大伯再教训你。你爹妈都不在了,我得教好你,免得你去害人。”
萧长生恶狠狠地盯着萧大伯:“你才不是我大伯,你偷我家的肉,还打我!你没资格教训我!”
萧大伯气极,扬起从地上捡起的树枝,对着萧长生就抽了一记。
萧大伯母拉过萧水生被咬得血淋淋的手臂,招呼众人看:“大家看看,水生是他堂兄,被他咬成什么样子了?如果不是我们出来得早,水生的肉都被他咬下一块来。村里孩子打架,谁家有这么狠的?可怜我的水生啊,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呢。”
萧长生怕大家都偏向大伯一家,马上叫道:“是他先打我的。他们来我家偷肉,被我发现了拿回来,就打我。”
村里人看到萧水生手臂上那块肉,都倒抽一口气,觉得有些狠了,正想说萧长生几句,见萧长生双颊肿起来,又不忍心,便说道:“长生啊,就算他来你家里拿肉,你也不能这样咬他啊。”
又有人则说萧大伯夫妇:“就算长生不懂事,咬了水生,可他到底只是小孩子,你们下这么重的手,实在太过了。这孩子父母刚走没多久,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大伯母马上叫道:“我们家没拿肉,就是小孩子闹着玩儿的,他就把水生咬成这样。我跟你们说,长生这孩子不老实,这些日子,谁家没被他说过偷肉来着?他仗着家里有几块肉,见天的说人家偷他家的肉。”
又跟说他们夫妇下手狠的人说道,“我们这是教长生啊,他这样爱撒谎,长大了还怎么得了?我那小叔子和弟妹从前总跟我们说,家里孩子不听话,让我们也帮忙教。现在他们去了,我们当然得教他啊。”
那些曾谋算过萧长生家的肉的人家,纷纷点头附和:“是这么个道理。”
那些可怜萧长生的,听到萧大伯夫妇说是教萧长生,口气顿时都软了下来:“教归教,可不能打孩子的脸啊。”
萧大伯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怕,我们不教,长生走了萧遥的后路啊。”
众人听了,想起萧遥,纷纷叹息,又点头:“的确该好好教。”
“可不是么。从前大家都说,萧遥生得那样好,将来一准会有出息,可是竟被送去劳改了。倒是周莹莹,说是那孩子只有一张嘴,可人家那张嘴厉害啊,都能去镇上当干部了!”
“是啊是啊,这人的运气和命运,真是奇妙。当初村里一致看好的犯事了,不看好的倒有出息了。幸亏周青青跟萧遥不一样,还是有出息,听说还要去当大学生呢。”
萧长生听见众人指鹿为马,还贬低自己的姐姐,马上大声道:“我姐姐才没有犯事,她很有出息。她能给我寄来那么多肉,全生产队都比不上她!”
马上就有偷不到肉的人家阴阳怪气起来:“你可莫说这个。一个年轻女娃娃有那么多肉,谁知道来路正不正呢?没准她在宁古塔仗着好看,勾搭上哪个领导,才有这么多肉寄回来呢。”
萧长生是村里孩子,已经听懂这些荤话了,顿时大怒,扑了过去:“你胡说——”
身体却被萧大伯给拉住,萧大伯将他的手拧在身后,骂道:“你再打人,我就吊你上树,吊足你一晚。你爹妈走得早,我必须管你!”
村里人忙打圆场:“算了算了,天黑了,天时又冷,大家还是早些回去做饭吃吧。”又纷纷招呼众人离开。
众人见村里德高望重的都开口了,便纷纷离开。
转眼间,萧长生家门口只剩下萧长生一人。
萧长生摸摸自己肿起来的脸,“嘶”了一声,却没回屋,而是低头去找萧水生抢过去的那块肉。
他找了一会儿没找着,知道被不知哪个给捡走了,只得怏怏地回去。
关了门,回到厅堂,萧长生到底没忍住,低声哭了起来。
家里剩下的粮食不多了,肉也不多了,他原是打算多留些肉等萧遥回来吃的,也想拿一些肉去换些粮食的,可是肉被父母拿了一些去外祖家,后来父母出事,治丧又消耗了不少肉,再加上村里人欺他年纪小,或骗或偷,来拿走不少,肉实在不多了。
到时姐姐回来跟他一起饿肚子,那该怎么办?
周莹莹伯父知道周莹莹家今晚做肉菜招待顾凛,正愁没借口去吃一顿,在萧长生家看过热闹之后,马上便直奔周莹莹家,提起周莹莹有出息,绘声绘色地说起萧长生家里的事,顺理成章地留下来吃饭。
周莹莹听得高兴,嘴上却谦虚道:“我也不算多有出息,只是当个干部而已。不过萧遥啊,真是可惜呢。不过她正应了书上说的那样,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周伯父马上竖起大拇指赞:“看来我们莹莹不仅有出息,懂得也很多啊。”说完看向顾凛,“顾凛,我们莹莹这样出息能干的姑娘,即使是你们首都也不多见吧?”
顾凛着实不高兴周莹莹家只请自己不请周青青,事实上要不是周青青让他一定要来,他根本就不想来吃这顿饭的,上了饭桌上,果然听到一堆愚不可及的话,再听到周伯父说周莹莹出息到首都也不多见,几乎忍不住想说“夜郎自大”了,但死死忍住了,只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