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到了晚上,七剂药之后,郝大爷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不说这些来奔丧的亲友了,就连郝家的子女都懵了。这哪是垂危待死,这比转重之前还好了,他们老爹已经好几个月下不来床了。
郝大爷下床熘达,不停跟这些远道而来的亲朋打招呼,只是他身上的一直在掉皮屑,跟褪壳一样。
这些亲朋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大晚上的,有点诡异啊。
一个拄着拐的老头,看起来就像个古板老学究,他站在郝家长子面前,沉着脸询问:“汝可知烽火戏诸侯?”
郝家长子满头大汗,尴尬地说:“我只知道煎饼卷大葱。”
老头把拐杖往地上用力一砸,怒道:“汝知我这拐杖利否?”
郝家长子摇摇头,都快哭了:“母鸡啊。”
“看打!”老头拿起拐杖就打。
郝家长子四下逃窜,不是老头战斗力很强,而是郝家长子陷入了群众的汪洋大海中,时不时就会被旁边的亲友来个绊子,所以他没少挨打。
郝家长子都崩溃了,一把年纪了还挨揍,这叫个什么事啊!
“怎么样?”郝美玲紧张地问高源。
高源正在给郝大爷诊断,郝大爷服完十剂药,水肿全部消散,精神健旺,状态不错,他松开郝大爷的脉,说:“恢复挺好,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了。”
郝美玲一颗心才算落了地,她长长呼出来一口气,问高源:“那我爸应该不会再那么严重了吧?”
高源低头斟酌了一下善后方,他说:“不会了,这样吧,善后方你们找万老来开吧,他比较擅长。你们都在市里,后续找他复诊也比较方便。”
郝美玲问:“高大夫不在市里吗?”
高源摇头道:“我在县里的乡下。”
“乡下?你不是从北平来的吗?我听你说话有京城口音啊。”郝美玲露出惊讶之色,她还以为高源是京城来的大名家,结果怎么是乡下土郎中?乡下土郎中也能治好省医院都治不了的垂死大病?
高源说:“我大学是在北平读的。”
“大学?”郝美玲更错愕了,他还上过大学?那怎么跑到乡下做土大夫了?
高源不欲多言,就道:“你们自便,我要回乡下了,失陪。”
说完,高源起身告辞离开了。
门外,李院长和王汉章已经在等着了,市医院里的医护人员也挤在一楼大厅,外面院子是赶来相送的市里的中医界同仁,万老拄着拐站在最前面。
他们见高源从诊室里面出来了,纷纷鼓起了掌。
高源微微一怔,一时不能适应这样的场面。
可看着看着,他也笑了,可笑着笑着,眼睛也就模湖了。
李院长和王汉章垂手站在高源面前,对着他笑。
高源揉了揉眼睛,也对着他们笑,努力把笑容再撑大一点。
听到外面突然响起的掌声,郝美玲赶紧打开门查看,这一看,她也是一呆。
王汉章对高源道:“我们走吧。”
高源点点头,转身看着大厅里面市医院医护人员。
高源站好了,对着他们深深鞠上一躬。
朱主任带头,也对着高源回鞠躬,后面医护人员亦是齐齐鞠躬致敬。
“再见。”高源轻声道别,不敢再停,转身出了门。
门外,全是中医界同行,有些见过,有些没有。
万老站在最前面,看着高源,而后露出了微笑。
高源也对他而笑。
万老对着高源认真地说:“老夫学医六十余年,从医五十余载,今日方知何为真医!”
“万老”
万老摆手打断高源的话,他说:“高源大夫,很高兴认识你,更高兴中医界有你。”
“谢谢。”高源朝着万老和身后同仁鞠躬。
中医同仁亦是对着高源鞠躬。
万老也对着高源鞠躬回礼,而后,万老指了指楼上,说:“他们也在送你。”
高源回头看去,病房二楼三楼的走廊上挤满了患儿父母,他们向高源招手,情况稳定的患儿也被他们抱出来了,一起相送,这些患儿都是高源救活的。
高源看着一张张难得在医院里看见的笑脸,内心舒泰极了。谁也不知道将来如何,就连高源这种重生者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怎样。
但能看见这一张张笑脸,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高源转身离开,却发现袁海局长开着车到市医院来接他们了,袁海局长下了车,对他们说:“上车吧,我送你们去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