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便不说话了,抿着唇抱着被子,将自己的身子盖得严严实实,绝对不能再发生今天傍晚时分在勤政殿发生的事了。
若再有,她定会奋力反抗,绝不会再让他得逞。
“做习惯了,”燕珝看向她,认真解释道:“从前也翻窗过多回,即使夜里不点灯烛,也能看清。”
云烟腹诽,果真从前便不是君子,一国君主就这般在夜里闯入人家卧榻,这样的事还能做习惯,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面相那样孤高冷傲,哪里看得出来是个贼子心肠!
视线不由控制地落在他放下笔的手上,云烟脸一烫,继续避开视线。
“所以陛下这会儿前来,究竟是做些什么?”
她躲避着视线不去看他,燕珝却站起身,朝她走来。
自顾自道:“朕还未登基时,有过一阵不算平顺的日子。当时朕的皇后受了很多委屈,可朕不能光明正大地去瞧她,便只能夜里偷偷看看她可在安眠。”
云烟被声音吸引住了,忘了他并没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她容易被他牵着走,她习惯了,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陛下说这些做什么。”
“先皇后不是个很聪慧的人,虽然在朕心中机灵可爱,可客观来讲,她确实愚笨,”燕珝的声音骤然低沉,“她甚至不知晓朕去看她,也不知晓朕心中有多记挂她。”
“不过也是朕的问题,朕从未同她讲过心悦她一类的话,她不知晓也是正常。”
云烟没有说话,锦被之下,温热的身子蜷缩在一处,心中莫名抽痛。
奇怪,分明是别人的事,可她还是会为这样的事感到心酸。
他干嘛同她讲这些,云烟垂首,她才不想听他和别人的故事,特别是,她还是这个“别人”的替身。
给一个替代品讲他们原本有多恩爱么,真是奇怪。
云烟不想说话,闭嘴听着。
“朕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过第二次,”燕珝站在云烟身前,却没了从前居高临下的那种气度,气质柔和了许多,“云烟,朕觉得自己也不是聪慧之人,朕不会表达……一些东西。”
他看着她,眼神中偶有乞求,可她始终避开视线,不同他对视。
“逼你做出选择……是朕不对,”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向她伸出手,“你好歹,看看朕。”
别不看他,别让她的眼中没有他。
这样的语气,全然想象不到会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任云烟心中再生气,也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她还是不看他,只是道:“陛下就是来同我说这些的吗?”
“朕知晓自己将你逼得太紧,可这个选择不得不做。”
燕珝沉声,“有人告诉朕,各退一步,互相成全,才能长远。”
云烟这才稍稍抬眸,看向他,“各退一步,如何退?”
“留在朕身边,剩下所有,任你提要求。”
云烟别过视线。
还是没什么差别。
还是得在他身边,在这宫中。
察觉到她并不高的性质,燕珝想要再出言,却听她声音轻轻,带着叹息道:“陛下既然心悦明昭皇后,只为了张脸,留我在身边,我又不是她。”
“陛下又不是心悦我,”她抬眼,“留在身边也没什么意义。”
“如何没有意义?”
燕珝的声音中带上些急切,“……就当是朕,求你。”
云烟稍稍正视着他,没了那么害怕。
“陛下这样,让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样了。”
她有些可怜他,可怜这个人这样心悦妻子却不能长相守。却又憎恨他,因为自己的私心便留她在身边,让她不得自由。
她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和六郎一同遍游天下,逍遥自在了。
燕珝听出她声音中的复杂,忽得感觉到一阵恐慌。
她讨厌他了。
燕珝生平,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是那种宁愿她心中对他有恨,也不愿意他根本不在她眼中的人。
他讨厌这种感觉,既然没有爱,那恨也很好。纵使她怨他,起码他们能纠缠一生。
可真当她用那样淡漠,带着些厌恶,不耐的眼神看向他时,他又开始害怕。
他后悔了。
“云烟,云烟,”燕珝唤她,一声声地,“别讨厌我。”
请求你,别讨厌我。